她脱掉鞋子，走进安森鹿的这间小公寓，环视一圈黑漆漆又狭窄的客厅，几乎可以说没有，电视上蒙着一层灰。

公寓空洞洞的，没什么多余的摆设。

走近厨房，楚启谟和漆原律打开冰箱，这两人似乎是料理的好手，已经在考虑做什么饭菜，可惜一看，安森鹿冰箱里的东西都过期了。

“呃，那谁去买食材？”安森鹿盘腿坐在地毯上，如是问。

漆原律手搭上楚启谟的肩膀，咳嗽了一声说：“鹿君，我和楚启谟都已经准备下厨了，总不能让我们去吧？”

楚启谟这会已经绑上了厨群，他拿着本子和笔，脸色认真地思考着需要的食材，用钢笔一一记录，再把那一页撕下来交给安森鹿。

“楚老师和乌鸦有做饭的重任，我们伟大的鹿会长则是刚刚拯救了东京，从副本里出来。”安森鹿说到这里，看向了尤瑞和明日香，眨了眨眼睛说：

“所以，你们懂我意思吧？”

“我，不太熟悉超市……”尤瑞歪了歪脑袋，声音不带感情地问：“你和我一起去？”

安森鹿扶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

“是么，那我一个人去吧。”尤瑞说。

上杉明日香全程眯着眼睛，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我和这个笨蛋去了，尤瑞，你在这里休息吧。”

“说起来，我现在的精神属性超过50点了。”安森鹿突然打开个人面板，转移开话题：“棋魂这个技能增加的属性是精神除以10点，所以，我可以为棋种增加5点属性了！”

“谁管你啊！”

上杉明日香非常干脆地拖起哭爹喊娘的安森鹿，两人一同离开了公寓。

“彭！”

房门重重关上。

“真遗憾。”尤瑞捧起杯子，抿了口热水。

漆原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新闻——日本官方放出的boss战震撼录像，旧日棋手“安森鹿”力挽狂澜，拯救东京！】。

楚启谟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会长的这场副本，看起来很难。”

“嗯，这次鹿君排的副本，应该是全球副本里难度最高的一个。”漆原律若有所思，“当然，这是排除了那些已沦陷的首都。”

“听说，韩国的首尔沦陷了？”楚启谟看向乌鸦。

“没错，成千上万的市民迷失在异空间。”顿了顿，漆原律补充：“并且，执法队的‘超越之鹰’和‘灰尽武者’死在了这场副本里。”

“是吗……”楚启谟一怔，神情很快恢复平静：“那事情就严重了，执法队的人，应该已经前往首尔，去讨伐那些怪物了？”

首尔已经沦陷，未能被扫清的怪物，将作为殖民者存活于世界，如果不及时清除，说不定未来的哪一天会危及其他城市，甚至是国家。

“执法队的人估计已经焦头烂额了，但他们不会那么快行动。”

“为什么？”

漆原律缓缓地说：“第一个原因，是这次的怪物没那么容易清除；第二个原因，是有一个重要级人物还没回到现世。”

“重要级人物？”

“这个重要级人物，已经回来了。”

楚启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指的是会长？”

“对，这次的事态这么严重，首都级的城市沦陷，要确保无人伤亡地从怪物手中收复城市，执法队就只有一个选择。”漆原律喝了口水。

旁听的尤瑞，突然开口说道：“他们，会找我们帮忙，但安森鹿不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和我们交涉。”

“原来是这样。”楚启谟深吸一口气，“我反应得太慢了。”

漆原律放下水杯，十指交叉抵于下巴，轻叹一声后问：

“说起来，你们认为鹿君会拒绝执法队的请求么？”

“不。”尤瑞说。

“想必不会，会长是个善良的人。”楚启谟也说。

“嗯，倒也是……”漆原律挑了挑眉，无奈一笑：“那我们就得加班了呢。”

电视上还在放送着极为震撼的画面，是旧日棋手命令浮游狂鲨，给予万骑神像最终一击的画面，所有观众都在拍手叫好，实时弹幕爆棚。

毫无疑问，各国官方都在利用安森鹿的事情，来尽量掩盖过韩国首都沦陷这一事实的热度，他们不会让人民进一步陷入无可遏止的恐慌之中。

旧日棋手的存在，已经成为了许许多多人心中的希望。

尤瑞撇过眼眸，看向屏幕上面容冷漠的安森鹿。

她忽然说：“对了……”

“怎么了，尤瑞小姐。”漆原律偏过脸颊，幽邃的眼眸看向他。

“现在，我对他有一些新的理解。”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理解？”

“你说过，越是靠近他，越能认识到他冷漠的一面，所以在被他推开的时候，是会受伤的。”

“我是这样说过的，但‘受伤’并不是在说你，尤瑞小姐，毕竟你情感缺失，不会感受这种情绪。”漆原律澹澹地说：“嗯，我说的是明日香小姐。”

楚启谟才刚从电视放送的精彩画面缓过神来。

他转过头，不解地问：“你们在讨论会长吗？”

两人没有回应。

插入不了二人的话题，事实上楚启谟也并不感兴趣，干脆继续看电视。

继旧日棋手的新闻之后，新闻平台紧接着放送的是执法队的队长，“洛伦左·德·美第奇”在一场首都级副本中的精彩表现。

地点是美国的华盛顿。

洛伦左的表现也非常震撼，同样可谓是力挽狂澜。

不过比起安森鹿，他还是要逊色上不少，主要洛伦左依旧秉持着原则，非必要情况绝不使用“负面情绪”衍生而来的技能。

楚启谟问过漆原律这其中的原因。

漆原律说是——如果洛伦左过多使用与“负面情绪”相关的技能，他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这些情绪的干扰，从而出现精神上的负担。

久而久之，就算性格大变也不奇怪。

正因如此，尽管负面情绪的力量非常强大，洛伦左也依旧秉持原则，不到必要的关头绝不使用这些技能，执法队也向外隐瞒着这件事情。

“明日香……”尤瑞手抵下巴。

“嗯，明日香小姐和你不一样，尽管外表坚强，但她是一个容易受伤的人。”漆原律缓缓地说：

“而鹿君是一个两面化的人，事实上，他很少会发自内心地向身边的人表露温柔，除非有那个必要，就算如此，也绝大部分都是伪装。这份性格上的割裂，会让他在不经意间伤害到接近他的人。”

尤瑞不带感情地说：“对于你的说法，我有一些不同的认识。”

“什么样的认识？”漆原律饶有兴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按你的说法，在靠近他后，发现他开始表现得澹漠，事实上，也并不是他在推开谁，他也没想过会伤害谁。”尤瑞说：

“那是他本来的样子，只有足够信任你，他才会把冷漠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

“这也是一种有趣的看法。”

“他……其实只是很累。”

“很累？”

“嗯，不被理解，所以就隐藏起自己。”顿了顿，尤瑞说：“所以，他很累，有时候也会向别人展露出原本的样子，那不是冷漠，更不是在推开谁，是因为他信任你。”

漆原律注视尤瑞，意味深长地说：“你可真够了解他呢，尤瑞小姐。”

“我不反驳。”

楚启谟又看完了一场boss战的精彩回放，他转过头，再次试图插入二人的问题：

“所以……你们这么长篇大论，是在讨论会长？”

“不，我们是在讨论尤利乌。”漆原律敷衍道。

“嗯。”尤瑞点头。

.........

.........

上石市，前往超市的街上。

晨光拂晓，整座上石市都处于静谧的冬日氛围之中，安森鹿以前没怎么见过上石下雪，今天倒是突然下雪了，算是一道别致的景观。

路边的商铺已经开了，街道上的大妈大婶们提着一袋菜，笑呵呵地互相打招呼，说上一两句“吃了没？”、“今天看起来不错”这样的废话，然后再扯着嗓子告别。

有个大爷骑着自行车，听着上世纪的mp3，非常悠哉地从明日香和安森鹿身旁掠过，安森鹿的第一想法是——大爷，你带我走吧！

尽管世界末日快来了，但大家该生活还是得生活，总不可能每个人都缩在房间中闭门不出，人类是适应力很强的生物。

对于这些市民而言，既然决定他们命运的事情，并不能被自己握在手中，那他们也只好做好准备，听天由命，假期时间该工作的就工作，该吃吃该喝喝。

等到副本开始，在异空间里观战的时间就当放假了，买上几盘爆米花和几瓶可乐带到异空间里，边吃边为那些玩家加油喝彩，甚至有些市民还在异空间里开盘，下注谁才会拿到副本的mvp、哪几个玩家会活到最后，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这热情的阵势比起世界杯只高不低。

这会，安森鹿顶着浓厚的黑眼圈，一脸颓丧，全程被明日香牵着走。

明明他才是土生土长的上石人，上衫明日香却比他还熟悉这一片的道路，简直离谱到了不能再离谱的地步。

可以看出，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明日香应该把全市都走了个遍，毕竟这个小龙女就是活力旺盛，闲着的时候根本坐不下来。

生活不易，安森鹿沉沉叹气：“这位红龙少女，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粗暴，入我上石市，就得适应一下这儿的淳朴民风。”

“你说的好像，不这样叫得动你似的。”上杉明日香受不了似地揉了揉天明穴，鄙夷地说：“还有，你能不能别欺负尤瑞了，她本来就涉世未深，让她一个人去超市被人拐了怎么办？”

“首先，她可是序列玩家，谁能拐她？”安森鹿说：“其次，她是超忆症，去一次超市就把买东西的步骤记住了好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最后，我不是让你和她一起去么，为什么你非要绑架我啊？！”

上杉明日香清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屑，她冷哼一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就绑架你。”

“拜托安森鹿有气无力地说：“哥们真想休息，你们都出副本一两天了，我才刚出副本，走这几步路感觉腿都快要断了，我只想当个巨婴直接瘫地上打滚。”

“谁让某人在看到我精心准备的礼炮过后，直接说了一句‘有病’。”

“那也叫精心，我们心灵手巧的上石人一晚上能做一百个，而且，我生日都过去半星期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为你庆祝生日，看你这么可怜巴巴的。”

安森鹿翻了个白眼：“是是是，随便你。”

这时，安森鹿已经吸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了。

感受到从周围齐刷刷射来的视线，以及突然繁琐起来的议论声，明日香颇感无奈。

她轻轻一叹，摘下戴着的那顶鸭舌帽，塞到了安森鹿的头上，连带着把他的眼睛都给遮住。

“你又干嘛？”

安森鹿掰正帽子，无奈地问。

上杉明日香瞥了他一眼，又是捂着脸庞一叹：“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如果不戴帽子，进超市三秒钟就会被人围住。”

“哦，说的也是，我老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名人了。”

“哎，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行么？”上杉明日香说到这里，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明明都已经是世界第一的安森鹿大人了。”

“差不多得了，世界第一就不用上街买菜啊，哎，大家那就是太神经过敏了。”

安森鹿说着，低头看向楚启谟交给他的名单，有些眼花地说：“楚老师也太牛了，这么多食材，我那破厨房顶得住么？”

“给我看看。”上杉明日香凑近脑袋，她轻柔的呼吸近在迟尺。

安森鹿只关注一点：“你带钱了么，楚老师和乌鸦好像要做一顿大餐？”

明日香从红色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了她的小熊钱包，再从里面掏出了两枚硬币，随即鄙夷地看向安森鹿：

“我说，你不会平时都用进化币还钱吧，我感觉我都比你像个上石人！”

“不行么，懂不懂进化币的汇率，十枚进化币够在上石住一个月了！”

明日香扶额一叹，“你开心就好。”

“其实我挺开心的。”安森鹿忽然说。

“什么？”

“第一次有朋友给我庆祝生日。”

上杉明日香愣了一下，偏过脸颊，嘴边挂上一丝浅浅的笑容。

“那就好。”

两人走进超市，身形笼罩在白炽灯的光芒之下，他们按照楚启谟的嘱咐，在超市内购买食材。

安森鹿推着购物车，跟在明日香身后，明日香捏着楚启谟那张单子，像一头小鹿在超市里蹦蹦跳跳，走来走去，认真地挑选食材。

她时不时睁大清冽的眼童，不懂装懂地分辨着食材的好坏。

安森鹿在后面看得直翻白眼，就差困得直接晕倒，他寻思她这样一个大小姐，要是懂得怎么挑食材就怪了，至少明日香乐在其中，那他也懒得说什么。

在这期间有不少大爷大妈、以及年轻玩家，甚至是连小孩子都认出了明日香，他们一个一个地涌了上来，跟明日香索要签名、合照等等。

安森鹿在一旁那叫一个尴尬，连忙压低鸭舌帽，推着购物车哼歌，生怕被人认出来他就是世界第一，上石小鹿。

明日香曾经拿过上石副本的mvp，在这座城市也算名人了。再加上离开执法队之后，明日香的名声有所好转，所以上石市民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除了要好友的以外，不管是签名，还是合照的，明日香都非常耐心地一一给了，她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非常需要别人的认可。

“好了没？”

安森鹿呼出一口气，低声问。

“最后一个。”

上杉明日香给一个小孩签完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以后也要像明日香姐姐一样，成为一个序列玩家！”女孩说。

安森鹿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心中吐槽：‘拜托，要是等你长大了，进化游戏还在继续，那人类早就灭亡了！’

“一定可以的。”明日香哼哼一笑。

‘可以个鬼啊。’安森鹿在心中说。

上杉明日香打发走那个小孩后，就转头看向安森鹿：“你怎么这么不耐烦？”

“你再说我就开摆了，要不我们坐圣诞雪橇回去吧？”安森鹿轻叹。

“不行，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们总不能来天上跟我要签名吧？”

“会引起城市动乱的。”

两人来到在超市前台结账，由于明日香要的食材过多，超过了楚启谟原本要的范畴，所以装了整整四个购物袋。

她心情愉悦，正要从小熊钱包中掏出钱，前台的收银员微笑着说：“不用还钱，你是序列玩家，我们的英雄。”

安森鹿连忙点头，只想赶紧开熘，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王后石像提两袋食材、异维袋鼠提两袋食材，完美分配手头的四个购物袋。

不。

怎么可以让王后提购物袋呢？

应该唤出灰土之影，让它复制一只异维袋鼠出来。

“怎么可以，该付的钱我一定要付？”上杉明日香轻轻皱眉，把钱拍在柜台上。

收银员也不知道明日香的性格这么强势，她赔笑着说：

“明日香小姐，是我们的老板规定的，如果真收了你们这些人民英雄的钱啊，我们是要受罚的。”

“行吧……”上杉明日香撇了撇嘴，把纸币收回钱包，“难得攒下钱，想体验一下买东西的感觉。”

安森鹿一愣，“这钱你自己攒的？”

“在你们这里体验了一下临时工，不行么？”她澹澹地说：“以前都有机会经历这些，家族会帮我安排好一切，在美国上学也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包收回外套的口袋，递给安森鹿一根口香糖，

安森鹿接过口香糖，撕开包装纸，送入口中。

“没事，你开心就好。”

之后，他非常自觉地提起四袋食材，走出超市，进入一个拐角。

“布置异维袋鼠，布置灰土之影，复制异维袋鼠！”安森鹿果断地说。

“嘎巴。”

“嘎巴。”

一头原汁原味的异维袋鼠，以及一头配色灰了点的异维袋鼠，随即出现在安森鹿面前。

安森鹿泪流满面，把购物袋递到了两头袋鼠的手中，如是说道：“袋鼠君，二号袋鼠君，你们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呵，居然没人告旧日棋手虐待动物么？”上杉明日香憋笑着说：“我真应该把这张照片贴到微博上。”

安森鹿耸了耸肩膀，满不在意地回道：“如果这也要被告，那世界还是早点毁灭吧。”

回家路上，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以及提着两个购物袋的袋鼠、提着两个购物袋的幻影版袋鼠，他们的背影在冬日的照射下格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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