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悄悄拉了拉祝锦绣,向梅吕这边努了努嘴,小声道:“人来了,我去看看!”
祝锦绣也好奇地张望了一眼,也笑了两声,让她快去。
梅吕并不讲究客气。
他把一应梅子做的糕点菜肴美酒佳酿都吃了个遍,甚至也去看了那绿叶满枝的梅树,回首问一位小姐:“敢问此处主人何在?”
这小姐听他说话酸溜溜的,形容还如此怪异,便说了句“不知道”就逃走了。梅吕也不觉得尴尬,又喝了两杯梅子酒,继续逛自己的。
香花见他独自一个,便走上前去笑说:“公子好酒量,这梅子酒都喝了半壶了。”
梅吕见她面容娇美,打扮华丽,隐约猜出她的身份:“可是香花姑娘?”
香花点头道;“正是。”
梅吕立刻放下酒杯,一把抓起香花的手就要往外走,祝锦绣正盯着这边,见状立刻赶过来,低喝一声:“你做什么!”
梅吕不解其意,愣道:“带香花姑娘去看我的梅园。”
“你给我把手松开!”祝锦绣掰开他的手,怒目而视道:“你想去就去,你问过她了吗?”
一些看热闹的人已经凑过来了,香花就顺水推舟笑道:“我也正好想去看看,不如祝小姐也一起吧?”
梅吕皱眉看了看祝锦绣,脸上露出一点嫌弃,“好吧。”
祝锦绣见他那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你用轿子抬我去,我还不去呢!”
梅吕似乎很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便求助似的看了香花一眼。
香花就悄悄拉了拉祝锦绣的袖子,让她适可而止,又说了几句话,把公主府的事暂时交代给嬷嬷,三人才上了马车。
“敢问公子,梅园在什么地方?路上要多久?”
梅吕道:“不远,不过一个时辰就到。”
香花又问:“出了城门之后往那处走,公子还是和车夫说说才好。”
梅吕便愣了愣道:“我寻常也不怎么走路。”
祝锦绣听了就冷笑一身:“你不走路?那你是飞呢,还是爬呢?”
香花连忙看了祝锦绣一眼,祝锦绣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脸上有些红。
梅吕却像少根筋似的,丝毫不觉得冒犯,反而认真说:“爬为免太慢,自然是飞。”
“你会飞?!”祝锦绣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梅吕道:“自然会飞,到了城里得走,所以才要一个时辰。”
香花却暂时没理这些,她看外面越走越荒芜,有些迷惑地问他:“你确定是这样走?”
梅吕抬头看了看天上,含糊道:“大约……可能是吧。”
祝锦绣闻言也慌了,苦笑不得地问:“你看路怎么往天上看?”
“并不是望天上看,而是在看树叶。”梅吕正正经经地指着头顶上树冠,“我寻常并不走路,只能看树叶。”
车夫听这奇装异服的公子说话也古古怪怪,心里十分没数,便道:“前面就是荒林,没有别的去处了,咱们真还要往前走吗?”
梅吕终于也有些怀疑了,就起身道:“你们就在此处,等我上去看看。”
祝锦绣不信他会飞,便连忙跟出来看,只见梅吕慢条斯理地下了车,选了选地方,然后脚尖一点,从身边一树枝借力,真的像只野鹤似的飞了起来。
车夫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
香花也吃了一惊,这梅吕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还是个世外高人。
梅吕淡定地在树梢上立了一会儿,然后飞下来道:“确实走错了,该再上一个路口转弯。”
车夫见他武艺高强却没有一分傲慢,心里再不敢小看他,连忙照着他的话把马车开回去。
路上,祝锦绣便心痒痒地问:“你怎么学会武功的?你师傅是谁啊?”
梅吕道:“有回遇到歹人,被师傅和小师姐救了,师傅就教了我这功夫,足以自保而已。”
几人边走边说,香花和祝锦绣才知道这梅吕连他师傅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更别说这个奇怪的“小师姐”了,就连这“师傅”“师姐”二字都是他强加上去的,人家根本就没说把他当徒弟。
祝锦绣和香花小声嘀咕道:“这人乍看还行,聊两三句又觉得傻,再说几句好像又不算傻了。”
香花掩唇笑了笑,让她小声些。
外面马车突然停了,车夫在外面说好像是到了,梅吕先出去,说是到了,香花和祝锦绣才先后下了车。
二人听到梅吕说的梅园时,脑海中想到的都是茅檐屋舍边几棵梅树便罢了,所谓“梅园”,不说是他自己取的雅号而已。
因此两人见到梅园时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祝锦绣嘴巴都合不上了,转头问香花:“这地方和你们的小成山庄有的一比了吧?”
香花也环视了一圈儿,笑道:“大小是差不多,可咱们那儿一亩地多少钱,这里一亩地多少钱?”
祝锦绣诧异道:“这荒郊野岭的地谁管他要钱?”
车夫听了笑道:“这个大小姐你就不知道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在山上盖座山神庙也都是从官府过的,何况这么大一片园子呢?”
香花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见里面只有几间草屋,还养了一些鸡鸭鹅,其他草木也不少,最多的却是梅树。
车夫也跟着进来看看热闹,问:“公子,你把这片地买下来就花了不少钱吧?”
梅吕道:“几年前的事了,有些记不得。”
“这些钱哪儿来的呢?”祝锦绣好奇道,“你家里原先很有钱?”
梅吕皱眉道:“并不敢说富可敌国。”
香花暗自一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几人往里走了数十步,便看到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病梅馆记》。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香花问:“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梅吕笑道:“我如何做得出,不过是喜欢这一篇,抄在此处,时时得见罢了。”
几人进了屋里,见一应陈设都是竹木做的,但并不粗糙简陋,反而不知用什么法子做得相当油润光滑,透着一股“天然去雕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