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的声音将李馗拉回了数十年前。

“随后，邪神开始实施计划——祂先是利用地狱里的恶鬼，解开了被封印的十八层地狱，让被关押无数年的恶鬼倾巢而出，使人间遭遇了第一次大难。

“本来这种事情，吾是不会进行干预的。

“邪神恰恰利用的也是这点，一步一步让阴阳两界的生态失衡，旋即让阴间开始向阳世进行覆盖，完成世界污染的第一步。”李馗轻轻点头。

其实地母不进行干预实属正常，世界对地母而言是祂的孩子，其中就包括世间万灵，那些鬼类也不会例外，这种生物种族的对抗乃至于灭绝，在世界成长的过程中数不胜数。

“阴气对人世间的影响越来越大，环境、生态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地母说道：“这时候无论我介不介入都已经是个错误。”

闻言李馗一怔，旋即立马反应过来，道出真正的原因：“邪神的这一步不止是为了污染世界，更是为了找到您的真正位置，是无法逃过的阳谋。”

“是的。”

地母继续讲道：“其实当时吾并没有意识到这点，遵循着本能打算去平衡，想要让世界回归正轨，不让世间阴阳颠倒导致万灵灭绝。”

李馗敏锐抓住地母话里【本能】二字，却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听着。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可能直指核心。

“作为最有潜力，亦是最有可能帮助到吾的生物种族——人，被吾选中。”

地母道：“换你理解的话来形容，吾给予天命，人类中的翘楚得以快速提升自身的实力、智慧，掌握对抗鬼类阴气的武器，同时悄然改变生态圈，比如能够吸收阴气的植物、能够猎杀恶鬼的异变野兽……

“我的动作越多，邪神就越能确定吾所在的位置。

“到最后，吾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祂突袭受创，幸好当时祂受的伤特别严重，而且祂想用一种更完美的方式吃掉吾，吾就有了反抗的机会。

“虽说吾可以反抗，但回首当时更像是一种慢性死亡，祂善于利用更丰富的经验一次又一次打败吾，在这个过程中，吾逐渐脱离了本能行事的范畴。

“这可能是当中唯一的好处——吾学会了如何效率使用规则。

“于是，吾与邪神的战斗变得越加宏观巨大，以人与鬼两个种族，整个世间万物作为博弈，然而尽管如此，吾还是步步落了下风，掌握的规则越来越少。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人类无法修炼，鬼类却能借助阴气和血食增强修为，兼之邪神每每在关键节点便会设法摧毁人类反抗的希望……此消彼长，人类生存的空间是越来越小。”

李馗不自觉颔首，眸里若有所思。

人与鬼战争的本质就是地母与邪神争夺世界的控制权。

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对邪神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屠维·戊九十三已无天庭、地府，能够对抗祂的力量压根没有，这方世界对祂而言就是任由采摘的后花园，没必要将地母逼得太紧，要是后者升起玉石俱焚的打算，严重不符祂的利益。

就在这时，地母的目光落在了林清焰身上，开口说道：

“于是，吾想了一个办法。

“利用阴气赋予人类觉醒对抗鬼类的能力，同时分解一部分规则到人类气运当中，越是有潜力的人类越容易觉醒厉害的超凡能力，甚至涉及到规则层面。”

原来是这样。

李馗闻言心想。

这点，李馗此前倒是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的是过于浑浊的阴气严重影响乃至于改变了人类的基因与灵魂，只需成功精神异变，便能从执念当中获取超凡能力。

没料到里头竟是由地母一手引导。

随即。

“至此以后您的命运算是彻底跟人绑在了一块。”李馗有感而发。

“是的。”

地母道：“即便积攒了些许反抗的力量，在当时也无法对抗众多恶鬼势力，本来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吾很快就将毫无还手之力，可是你的出现却给了吾一个机会！”

“鬼道大全。”

李馗唇边勾勒出笑容。

“是的，你可能无法想象这本鬼道大全竟挽救了这世界。”林清焰嘴唇翕动。

“归根结底还是规则。”

地母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复杂。“灵气在漫长的岁月里消逝，万物修炼的时代埋葬于时间的河流里，吾亦失去了继续成长的机会，沉入长眠当中。

“关于它所有的一切被封存在一个箱子里。”

地母看向李馗，冷静包容的双目流露出别样的神采：“而那本【鬼道大全】就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尘封许久的箱子。

“这本法术典籍在人类族群里传播，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从而让我重新掌握了这条规则——人类可以使用法术对抗鬼类。”

“说实话，我很高兴自己当时能做出了这一个选择。”

李馗的笑意弧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