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定府路的防御也不太弱。现在唯一的软柿子,就是定州路了!
底下的声音还是乱哄哄的,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梁子美又急又气,额头青筋直跳,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都别吵了!”
声音之大,让满室的人都吓了一跳。梁子美可是累世的勋贵,早就养成了雍容举止,这样一声大吼,可真是众人从没遇上过的。顿时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梁子美将目光转向都总管冯彦,他是大宋开国功臣冯继业的后代。祖传的将门,世世代代都在禁军里面带兵。传到他这一辈,因为身材高大,面目威武,又练得一身好武艺,被神宗皇帝相中,才飞黄腾达,混到了一路都总管的高位。
“帅司,契丹人不大可能从北面的山路入寇,多半会从保州打进来……”
定州的正北也是太行山的余脉,有花塔子铺、捉马口铺、鱼台口铺、安阳口铺和北平寨等堡垒扼守险要。
虽然这些堡垒都年久失修,守军也不多。但终究地势险峻,不适合契丹骑兵运动。
所以冯彦就判断辽兵会从定州东面的保州入寇。
“不如将三个将的兵马分别置于定州、保州、广信军和安肃军。”冯彦皱着眉头说,“另外,还要从驻守定州的兵马中分出几个营去守花塔子铺、捉马口铺、鱼台口铺、安阳口铺和北平寨。”
梁子美低声道:“定州岂不是没兵了?”
冯彦苦笑道:“总不能放弃保州、广信军和安肃军吧?大学士可以向宣抚司告急,若是宣抚司不救,失土之责就是武好古的……可要是保州、广信军和安肃军弃守,那可就……”
可就没法甩锅了!
安抚使是一路帅司,守土有责!虽然不一定能守住,但是总要守一守吧?定州、保州、广信军和安肃军的四野八乡就不说了,州军城池总要守一下吧?要是一次放弃一州两军,那梁子美是文官不会死的,冯彦这个武官的脑袋可一定会搬家的。梁子美虽然不会送命,但是治罪是肯定的,多半要追夺出身以来文字,海州编管了!
如果梁子美和冯彦能够可以稍微守一守,至少要给河北宣抚司争取到一个救援的时间。这样他们就能把失土的罪名甩给武好古了……要砍脑壳也是砍武好古的!
“花塔子铺、捉马口铺、鱼台口铺、安阳口铺和北平寨各摆一营兵太多了!”梁子美道,“摆一个队就够了。”
“一个队?”冯彦犹豫了一下,“那就一个队!”
定州路的四个将可不能和武好古直辖的几个将比人数,武好古的直辖的将虽然新兵满营,但是编制非常充足。一个步军将光是战兵就有5000之数,而定州路的四个将,哪怕在辽兵南下的压力下经过了一轮补充,每个将平均能有2500名战兵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定州新军的一个营只有两百多名战兵,一个队就六十几人。靠六十几人,怎么可能守住一个隘口?
不过冯彦也不敢逆了梁子美的意思,定州的北面,就听天由命去吧。
“冯总管,”梁子美定了下心神,“你亲自去守广信军的遂城……辽兵一出现,就立即向宣抚司告急!”
……
定州路的告急文书和耶律延禧亲自率领的数万大军,几乎同时出现在了武好古的面前!
大宋大观三年六月十八,界河商市北城以北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黑色的大旗,黑底火焰纹镶边,上面绣着一只大大的飞鹰。同时出现的还有七八面大旗,猎猎卷动,然后才是一片跳跃的头盔上的野鸡羽毛。到了最后,才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甲士,沿着开阔的官道,浩浩荡荡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都是长大汉子,衣甲整齐。盔甲都是黑色的,和瘊子甲的闪闪发亮,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是无数的黑甲骑士凑在一起,奔腾翻涌着前进,还是给人一种空前的压力。
大辽的骑兵,看上去还是挺厉害的!至于到底有多能打,那可就不大清楚了。
武好古站在界河北城的北开楼上,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两旁,站立着十几个心腹嫡系将领。赵钟哥和马政各自举着个望远筒在观看,看了一会儿,赵钟哥低声道:“宣帅,这些骑士都是半甲,马匹也没有具装,而且一骑双马,看来是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要不让骑兵将出击一下?”马政道,“说不定可以把眼前的这万余契丹骑兵击退……几百个首级一定是有的。”
“他们不会和咱们硬碰硬的,估计是来试探的。”赵钟哥轻轻摇头,“契丹人早就不复昔日之勇了……也许不等咱们列阵完毕,他们就会退去马家堡了。”
马家堡是马植的产业。现在马植去辽国的东京道做官了,马家堡便空置在那里。昨天下午被契丹大军的先头部队占据,成了耶律延禧的御帐所在了。
“总要试探一下吧,”马政道,“若是他们真的退了,也算咱们旗开得胜。一方面可以向开封府报捷,一方面也能稳定一下界河商市的人心。”
“就怕咱们的6000骑打得顺手,把那万余契丹骑兵冲垮了,到时候怎么收场?”赵钟哥终于说了实话,他是担心自家的6000铁骑太凶狠了,耶律延禧的骑兵扛不住。
这样战争搞不好就结束了,军火买卖还怎么做?
“仲甫,”武好古对马政道,“你带兵出击吧,把握好分寸,把契丹人的骑兵辇回马家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