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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
正思索间,母亲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
她在铜镜中望着我,含笑地问:“何事愣神?可梳好了?”
我朝她笑了笑,把牙篦放下,说:“已梳好了。”
母亲对着铜镜微笑侧头,左右看看,满意地颔首,道:“吾女手工愈发精细了。”
我听了,洋洋得意地笑。
将要用大食的时候,寺人来报,说父亲来了。
我和母亲刚要起身迎接,父亲一身燕居常服,踱着方步走入室内。
见礼毕,父亲和母亲在榻上分头坐下。父亲关心地向母亲问起今天感觉如何,可有进食之类的话,母亲面色温和,一一对答。
我想起母亲起床以后还没有吃药,便向他们说去端药,退了出来。待我用盘子托着汤药走到室外,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谈笑的声音。
进去,只见父亲正津津有味地说着某个卿大夫的趣事:“……彼收势不住,竟当着众士人的面,跌下马去……”说着,朗声笑了起来。
对座的母亲也忍不住,以袖掩口,轻笑出声,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空气中似乎流淌着别样的温情,看在眼里是那么的令人舒心。我想起自己的那番猜测,不禁遐思,或许在过去,父亲和母亲也曾经这般和乐相处呢……
我缓步上前,将药放在案上。父亲伸手,将盛药的陶盂端到身前,用勺匕搅动,点头轻轻吹凉,再递给母亲。
母亲看看站在一旁的我,面色微窘,犹豫了一下,接过陶盂。她浅啜一口,拧拧眉头,然后下定决心似地一饮而尽。
父亲随即又把水递上,让母亲漱口。
母亲喝过水,面色稍缓,含着一丝抱怨地说:“如今吾病已近痊愈,汤药却仍旧苦涩难咽。”
父亲抚须微笑道:“医师言此症重在调理,须缓缓图之,夫人不可心急。”
母亲微微颔首,淡笑不语。
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时,一名寺人进来,说陈妫遣人来见父亲,正在宫外候见。
母亲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父亲讶然起身,对母亲说去去就来,走出室外。
不久,他回到室内,面带忧色,沉吟片刻,望向榻上的母亲,对她说:“宫人来报,陈妫昨日受寒,今晨高热不止,请我过去。”
母亲的眼中的光彩黯下,笑容却更加深刻,声音雍容地说道:“既如此,国君当往探视。”
父亲的目光中透着歉意,道:“夫人体恙未愈,且安心休息,我哺时再来。”
母亲端庄一笑:“劳国君牵挂,妾感激不尽。”
父亲深深望了母亲一眼,转而看向一边的我,温声说:“姮好生服侍。”
我躬身礼道:“诺。”
父亲点头,披上大裘,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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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的帷帘掀起放下,一阵寒风从屋外灌入,炭火的热气被微微驱散。
母亲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侧着脸,眼帘微垂,看不清表情。
室中寂静得只余木炭燃烧的噼啪声,侍立众人无不垂首,大气不敢出。
突然,她的手往案上一拂,器具“砰”地全落翻在地,陶盂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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