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松州的事确实么?”
这一见庄永已到,李显立马停下了用膳,随手将碗筷往食盘边一搁,无甚废话地便直奔了主题。
“回殿下的话,此事属下初闻亦是骇然,特传令川中分舵详细核实,据反复验证,并无乖谬之处。”
庄永能稳稳地坐在“鸣镝”的第一把交椅上,靠的可是真本事,凭的不单是心细如发,更有着过目不忘之本事,哪怕李显这句问话有些个无头无尾,可庄永却是一听便明白李显究竟在问些甚子,不假思索地便给出了答案。
“此贼如今何在?”
对于庄永的能力与忠心,李显自是信得过,也没再去追问具体的查验过程,而是沉吟着问了一句道。
“禀殿下,属下刚接到线报,午时前此人以由明崇俨陪着进了大明宫,说是娘娘处有召,此时应该尚在宫中。”
庄永心极细,只一听李显的口吻,便已猜知了李显的心意,但却不敢说破,而是紧赶着回答道。
“明崇俨?嘿,还真是甚事都少不了这厮!传令下去,将此二贼都给本宫盯牢了!”
一听此消息,李显的脸色虽淡然依旧,可眼神里却已是有着隐隐的杀机在流转,但并未多言,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诺!”
李显的语气虽平淡,可庄永却是从中听出了无穷的杀意,心神登时为之一凛,却绝不敢多问,紧赶着应了声诺,转身便退出了书房,自去部署相关事宜不提。
“卿家便是明大夫提过多次的葛弓么?”
就在李显交待庄永的同时,大明宫宣政殿中,高坐在龙床上的武后正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葛弓,眼中满是好奇之意。
“微臣正是葛弓。”
面对着权倾天下的武后,位卑的葛弓竟无一丝的畏惧之意,淡然地微笑着,神情自若地应答道。
“嗯,卿家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本事,果然是家学渊源之辈。”
武后似乎很是欣赏葛弓的大方之表现,微笑着点了点头,嘉许了其一句道。
“娘娘明鉴,微臣自幼失怙,能略有所成,皆有赖恩师收拢管教之故也,家学一说实无从谈起。”
一听武后这般说法,葛弓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然则脸色却是平静依旧,带着丝黯然的语气地解释了一句道。
“哦?真是如此么?”
葛弓话音一落,武后便即笑了起来,饶有深意地看了葛弓一眼,一派随意状地问道。
“微臣,微臣……”
武后这句问话一出,葛弓心底里已是一片的冰凉,自是知晓自个儿的底细怕已是漏了馅,饶是其再沉稳,也不禁为之一慌,坚持的话自也就说不下去了。
“本宫用人从来不看出身,只看忠心二字,这一条卿家该是明白的。”
武后也没接着往下逼问,而是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
“娘娘海涵,微臣确有不得已之苦衷,实不愿虚言哄骗娘娘。”
葛弓乃是极其聪慧之辈,武后都已将话点到了这个份上,他又怎会不知个中含义,心中发苦不已之下,也只能是躬身告罪道。
“苦衷?嗯,本宫最是好奇这个苦衷,卿家有甚苦衷不能说与本宫知么?”
武后显然没有就此放过葛弓的打算,轻笑了一声,有些个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微臣该死,微臣确有苦衷,微臣,微臣本是大蕃人氏,名为噶尔•引弓,先父正是噶尔•钦陵。”
眼瞅着蒙已是蒙不过去了,葛弓将心一横,咬着牙便道出了自个儿的真实来历。
“卿家尚算实诚,尔来我大唐之本意,本宫已是知晓,尔若是肯实心任事,将来或许能有实现的一日,本宫的话,尔可都听明白了么,嗯?”
噶尔•引弓的自供惊人得紧,可武后却并无半点的惊讶之色,显然是一早便已知晓了实情,不单没惩处其隐瞒之罪,反倒给其开出了个事关将来的承诺。
“娘娘之教诲,微臣当永记在心,一时不敢或忘!”
噶尔•引弓年纪虽轻,却是个心思缜密之辈,早在当初设计混入大唐官场之际,便已知晓自身的来历万难瞒过有心人的调查,不是他不想将老底弄得更扎实一些,而是他没那个时间去炮制,不过么,他也不是很担心,在他看来,只要能与武后这一头搭上了线,完全可以凭借着自身的才干得到武后的赏识与重用,这也正是他方一入朝,便想方设法与明崇俨套上交情的根本之所在,而今,事态的进展果然似其预计的一般无二,噶尔•引弓心安之余,也不禁有些自得,只不过其城府深,倒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此际,面对着武后的隐约承诺,噶尔•引弓立马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状地跪倒在了地上,大表起了忠心来。
“嗯,记住便好,明爱卿曾多次在本宫面前赞誉于尔,说卿家乃当世之奇才也,文武兼备,本宫原本尚有怀疑,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唔,近来朝局颇为扑朔,卿家且为本宫解析一番如何啊?”
武后没再多纠缠噶尔•引弓的来历,而是话锋一转,考校起噶尔•引弓的政见之能来了,很显然,武后对其的才干尚有着不放心之处,倘若考校的结果不能令武后满意的话,前头所谓的承诺不过是些空话而已,别说实现了,噶尔•引弓想要活着走出大明宫都没有半点的可能,此言一出,大殿里的气氛瞬间便诡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