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月如水,大多数人在忙碌奔走一天后,都匆匆回到各自的房间,不多时就已沉入梦乡。而唐门药堂内,烛光飘摇,唐盈弦边仍整理着身边的药材,边微笑着聆听凤承平儿时的趣事,凤承平也嘴角含笑,还时不时的像个孩童一样模仿出当年的动作与情景,惹得一旁的唐盈弦不禁捂嘴轻笑,时间一点点流逝,明月悬于夜空,似也为这一刻沉醉,不肯远去。不知何时,唐盈弦手边所有的药材已经归类完毕,但她仍然静静的倚靠在药柜,在一旁聆听着,任时光飞逝,偶尔也会插上嘴,说上两句自己的童年……
恍惚间,凤承平抬起头,忽地发现夜色已深,四周全是茫茫黑雾,只有依稀月光穿过,自想再留在这里恐怕惹人非议,忙说道:“盈弦师姐,今天天色已暗,你若还有兴趣听,改天我再来吧。”
唐盈弦笑着点点头:“嗯,那就约好了,下次有时间师弟再过来罢。对了,承平师弟你等一下”唐盈弦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氤氲忽散,急匆匆地转身走入屋中。不多时,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从里面传出,只见唐盈弦手拿药罐,玉手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好,随即递给一脸苦笑的凤承平,轻笑道:“别拿出一副要命的表情,这又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师姐我自己熬的草药,对凝神补气很有效用的。”
凤承平苦笑不止,但听到“凝神补气”四字,心中一跳,接过手来,也谨慎地接下药罐。抬起头来,却又看见唐盈弦清亮的眼眸,但两人的眼神一触即散,只听唐盈弦低声说道:“今天听师弟讲了这么多,原来承平师弟你也很健谈。可为什么你从没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呢?”
凤承平面色顿时一僵,稳健的双手也是轻轻一颤。唐盈弦自知失言,眸中色彩黯淡,歉然道:“对不起……”话未出口,凤承平挥手打断,神态恢复如常,他笑了笑,说道:“本想下次再对世界说,但师姐问起,那我就只好再在这里赖一会儿了。”语罢,凤承平将药罐放在桌上,轻声说道:“我自小没见过我爹……”
身边的唐盈弦听闻此言,全身不由得一震,眸中氤氲又聚在一起,凤承平似是没注意,继续说道:“我常常想,我娘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儿时我由叔父叔母收养,我每年只能见到几次娘,她每次都那样匆匆地来,又那样匆匆地去,可我每次看见她,都会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我知道,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不比那些孩子差。”凤承平呼出一口气,似是吐出了心中的积郁,但他的语气仍然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漠不相关的陌生人:“娘每次拉着我的时候,我都想,她那双手握着真温暖啊,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比这双手更值得我珍惜。每次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可我每次都知道,娘并不高兴,说不清为什么,那只是一个小孩子纯粹的感觉罢。现在想来,她大概是在想那个人。”说完嗤笑一声,摇头道:“我娘等了他一辈子,他却从来没露过面,我想娘那几年怕是都在寻他,我原本很恨他,恨他恨到希望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经。”不觉间,凤承平的话语带了三分阴狠,唐盈弦在一旁听得心底发颤,凤承平又呼出一口气“他为什么要抛妻弃子?我不知道。可现在我想,既然是娘执着于心的人,怎么会那么做,应是有他的苦衷吧?可到了我八岁的时候,娘也不再来了,只是留下一封信,大概是说她暂时脱不得身,待得日后再来找我。所以我每年还是都会再回那个小镇一趟,我担心要是我哪年错过了,我娘就真的找不到我了……”说罢仰起头,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啊,我竟然废话了那么多,对不起,这些事,师姐听听就忘掉吧,都这么晚了,盈弦师姐,我告辞了……”说着凤承平准备拿起药罐,离开这里,有些东西他藏在心里面很多年,今晚一齐倾泻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只有选择快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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