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揉碎的阳光,以及淡淡的花香。
慕汐转动目光,看到了摆放在窗台上的那束玫瑰,开得热烈又奔放。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张清俊温和的面孔出现在视线内,眼底蕴满了担忧。
“……挺好的。”
她支撑着欲坐起身,看护连忙走过来调整好床靠的位置,并在她腰后塞了两个枕头。
“声音都哑成这样了,还逞强。”陆笙澜叹了口气,“那晚你高烧接近42度,烧成了急性肺炎,连打两针才退回安全温度范围,医生说不仅仅因为风寒,还有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郁结,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他定定的望着她,语意怜惜,“汐汐,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咳……和你没关系,我……想喝点水。”慕汐有些不自在地欠了欠身。
“小姐说要喝水,耳朵聋了吗,没听见?”陆笙澜一个眼刀甩了过去。
“啊,对不起陆少,对不起……”看护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张罗了杯温水,快速回到床边,弯下腰准备来喂。
“不用了,我没那么虚弱,自己可以。”
慕汐接过杯子,一边慢慢啜饮着,一边以余光打量起坐在对面的青年。
一身顶级名牌,处处透着精致优雅,连衬衫扣子都是手工订制的。
搁在膝头的那双手,养尊处优,细腻得几乎没有一点茧子。
通过他,慕汐看到了原本的自己。
他们是一路人,不同的是,她的家庭充满烟火气息,受父母的影响,心里面也比较偏向那样的生活,而陆笙澜则是完完全全的豪门贵公子,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享受不到他的亲自照料。
她作为朋友,能得到他言语上的关怀,已经算是特别优待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居然还表现得如此热情,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当年,很抱歉,由于陆家也受到一点牵连,所以……父亲选择送我出国暂避,我走之前有请求他照顾好你的,没想到……”
“不关陆叔叔的事。”面对青年满脸懊恼的忏悔,慕汐连忙解释道,“是我拒绝了,我……不需要谁的庇护,原本是想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谁知后来发生了点小意外……”
“小筠的脑子……”
她不奇怪对方会知道,淡淡道:“最近在治疗,医生说还是有完全康复的可能的,只不过一来是时间的问题,二来也要看契机,不能太心急。”
“那出事的原因,有查到吗?”陆笙澜关切道。
她摇了摇头:“大楼的监控被我爸妈关掉了,不知道小筠当初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但他应该是……受到刺激,自己从楼梯口滚下去的。”
“时隔多年,就算我现在动用全部关系去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了。”陆笙澜揉了揉眉心,“这样吧,等你出院,我和你一起去小筠那边的医院办手续,把他送到陆家名下的私立诊所,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这一提,倒是勾起了慕汐昏厥之前的记忆。
是啊,美好的假象打破之后,现实问题接踵而来。
此刻迟邵那边,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所以……
叩叩。
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陆笙澜不悦道:“进来。”
一名助理模样的男人匆匆走近,瞥了慕汐一眼后,俯耳低语。
“做点手脚,告诉他医院里没这个人,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来教?”
助理面露难色:“这里的院长跟他似乎也有点交情,没办法……”
如果放在平时,对于这种没用的手下,陆笙澜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考虑到慕汐在,舔了下后槽牙,沉声道:“那就叫人拦住。”
助理一句“拦不住”还没说出口,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慕汐闻声望去,恰巧与来人的眸光对了个正着。
阴沉,锐利,如冰刀般直直射来。
她诧异的瞪大眼,十指不由地攥紧被面,随即垂下眼睫,撇开了视线。
“唷,熟人啊。”陆笙澜转动着腕上的铂金表,皮笑肉不笑道,“几年不见,混得还挺人模狗样的,要不是你那张脸和大学时一样漂亮,我都差点认不出了,看来你没少靠它混饭吃。”
周围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
这时,被远远甩开的保镖们也陆续赶到,一个个挤在门外,想上前又有点心有余悸。
但陆笙澜的人,终归是将这走廊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要他一声令下,站在那儿的男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然而,迟邵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神色依然自若。
“麻烦陆少出去,有些话,我要和汐汐单独谈。”
陆笙澜一拍沙发扶手站起身,迈步逼近:“汐汐?也是你配叫的?你对她所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迟邵投去淡漠一眼,蓦地勾了勾唇角,“小陆总,在你打算做什么之前,不妨先看看楼下,你回国的消息,陆家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吧?对于这种突发状况,记者们最感兴趣了。”
陆笙澜神情微变,手下凑过来小声道:“老板,是真的,有好多记者。”
“那又怎么样!”陆笙澜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迟邵的衣领,愠声道,“今天哪怕是老爷子过来,我也要替汐汐——”
“陆哥哥,你先出去吧。”
“汐汐!”
“有些话,是要说清楚。”慕汐撑起一抹苍白的笑容,虚弱却坚定。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迟邵的表情依旧平静,不过平静中多了一丝胜者才有的坦然。
陆笙澜冷笑一声,倒是没继续僵持,转头对慕汐道:“好,我去隔壁,有情况随时叫我。”
“嗯。”
看着女孩乖巧点头,迟邵眼中的坦然顿时被阴霾覆盖。
三分钟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迟邵抿着唇角,先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片观察片刻,然后回到病床边,瞥了眼吊瓶的进度,淡声道:“等挂完这瓶水,跟我走。”
说着,弯下腰打算拉高被角掖一掖。
然而刚伸出手,就被啪地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