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家虽然小,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自由进出的。”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是外人吗?我不管,你现在就……啊,我从来不带钥匙在身边的,这样吧,回头你放一把压在那些花盆下面吧!喏,就中间那盆,我看着款式还算顺眼!”
后来,说的人早忘记了。
满脸抗拒的人,却一直记得。
她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
咿呀——
老旧的门板往两旁打开,露出里面简陋的布置。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七年多前曾经来过的模样。
慕汐没有去到老人的房间,只在外面拜了拜,默了默,转身走向另一间房。
上次来,她没能允许进去。
存放多年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铁架子床,简易的书架和书桌,以及一些没有收拾走的生活用品。
仅此而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已经没有了主人的气息。
慕汐环顾一圈,按下心头的失落,打算离开。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来找什么,又在失落些什么。
蓦地,慕汐注意到书桌有个挂着锁的大抽屉。
神差鬼使地,她走过去,双手握住把手,一用力。
哗啦——
抽屉太老旧了,经不住重击,木板一下子散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洒了一地。
轰隆——
伴随着又一声雷声,一道闪电划过阴云密布的天空,照出了所有物品的轮廓。
她遗失的珍珠发卡。
因为断裂而随手丢弃的手链。
美术课上做的四不像手工娃娃,她说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像他,所以塞了过去并勒令不准扔掉,可她以为,早就扔掉了才对……
还有,一份撕碎又黏得平整的手写版包/养协议。
通篇是她嚣张又稚嫩的字体,现在看起来,跟过家家似的。
翻到最后一页,一边赫然是她龙飞凤舞的大名,而另一边……迟邵两个字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行小字。
【如果有效,希望是一辈子】
刹那间,脑子里好像又有什么被打破了。
慕汐盯着那行字,满脸难以置信。
这不是他的耻辱吗?为什么一直留着,而且……而且竟然还会希望有效期是一辈子?
她腾地站起身,突然之间慌得六神无主,踉跄两步,无意中踩到什么,回头一看,是个笔记本。
【8月21日今天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好像我经常喂的那只猫,虚张声势】
【10月2日她又来我们学校了,不过这回是来找我的,她说她对我一见钟情,呵,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叫做喜欢?只有成年人才懂,比如我自己。】
【11月29日原来她是北城首富慕家的女儿,原来,她接近我,只是为了别人,不过没关系,有些事,时间能改变一切,说不好最后是谁利用了谁。】
【12月20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缠着我,那么的坚持不懈,好像真动了心一样,她总问我,什么时候能答应当她的男朋友,我没告诉她的是,事业有成之前,我都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达成目标必须要拥有筹码,我不想失败。】
【1月2日她和那个人吵架了,她用外婆来威胁我,逼我签下一份交易性的合同。说实话,我很失望。失望她会做出这种事,更对自己感到失望,明知是深渊,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了进去。我等不及了,我变贪心了,无论纠缠的起因是什么,有关系就好。】
【2月25日她更加缠我了,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特地来堵我,可是小傻瓜,其实我有时候是上夜班的,但能吃到她亲手带来的早餐,与她走过长长一段路,累点也是值得的。】
【3月20日我们接吻了。她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委屈,问我为什么不想亲她,她哪里知道,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是个胆小鬼,只有在她做出威胁时,才能假借怒火的掩饰,别扭的亲吻着我心爱的女孩。没人能逼我做违心的事,但在目前这段关系里,我只能是被动的地位。】
【5月25日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期间那个人不止一次的来找过我麻烦,告诉我汐汐不过是在和他闹脾气而已,等他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听一半忘一半,顺便把对方带来的人揍了一顿,揍得挺爽,只可惜扯破了借来的衣服,不能坐到最前排的座位了,我站在最后面,看完了她的表演,原因当然不能说,所以我干脆说没去。汐汐,我的小公主,你那支舞跳得真美。】
“呜呜……”
慕汐捂住唇,泪水从指缝滑落,滴在了纸张上。
她慌忙小心翼翼擦去,翻到下一页。
【6月28日我的小公主终于快要真正地长大成人了,我卖掉了原本用来作为深造资金的专利,托人给她买了一双水晶鞋,我本来以为只要带着拿得出手的礼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席她的生日宴,但站在门外,望着里面奢华的景象,我承认,我自卑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但还没到时候。所以我应该适可而止了,保持住距离,才是爱她的最好方式。】
“水晶鞋……”她呜咽着喃喃,“原来不是陆笙澜送的,原来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无非是败于无奈,败于现实。
年轻的他们,一个太娇贵天真,一个太自信深沉,都不懂得真正地去理解对方。
才会明明在一起这么久,却还始终隔着鸿沟两两相望。
【7月3日汐汐……是我的女人了。】
看着这一行字,慕汐一愣,随即想到他们初次发生关系的原因。
很简单,又是她的自作主张。
听说他要去国外深造,学着电视里演的,试图用身体留住对方。
她当时是真气急了,知道迟邵谨慎,索性给自己下了药,然后将两人关在一起。
后果,她没考虑过,或者说,以当时的她来说,根本不觉得需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