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她的语气也匆忙起来,“姑姑下月回来看你,你准备好了吗?”
“我好想念他们,”董知瑜叹道,又转念一想怀瑾的问题,“我明白你的意思,见着了姑姑定要有一番长谈,需得告诉她我的身份,我不能离开的原因,婚姻大事总少不了要被她念叨,这些我都有准备。”
“瑜儿,去美国和亲人团圆,不好吗?”
“什么?”董知瑜乍一听这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怀瑾起身将窗帘都掩好,天已经黑透了,再没有小贩的吆喝声,四周静静的。
董知瑜怔怔地望着她,看她又在自己身边坐下,“怀瑾,你是在担心姑姑想把我带走吗?”
怀瑾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刚才讲幼时的趣事,那么一瞬惊觉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瑜儿,今年是我的而立之年,许是老了,近日我总在想,也许该是我们隐退的时候了,还记得我们的‘白鸟之约’吗?所以,我倒是想,随了姑姑去了那方天地,也未必是坏事。”
董知瑜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她哪里就老了,姣好的一张脸,恐是连半条褶子都寻不到,却又透着股二十岁姑娘所没有的从容韵味,然而她偏要说自己老了,要隐退,要离开,她的党国大业呢?也不要了吗?她是那样执着,从不曾为了任何东西而背弃她的信仰,包括自己,如今,却可以抛之脑后了吗?
她是怕吧,怕前方再有疾风苦雨,毁掉这来之不易的幸运。
走,多容易,在这千里之外世外桃源般的四合院里,似乎就此便可以一走了之再无牵挂了,难的是走了之后,就能心安吗?
她看着怀瑾,并无回答,就那么微微笑了,透着分隐约的苦楚。
“我们是走不掉了。”怀瑾也笑了,笑得那样了然。
胜利后,玄武城的百姓经历过最为最为浓烈的欢欣鼓舞,眼下也在经历最为现实的冷却与改造。
先前为伪政府做事的人,除了后期几个嗅觉灵敏的及时倒向了渝陪,其他人,官位越大,被整得越惨。像伍乃菊的父亲,当初在伪中央银行做高层,现在家被抄了,本还有牢狱之灾,不过渝陪和玄武政府的人本为一家,下血本托人总还能托到些关系,最后把私藏起来保命的钱送了出去,这才免此一劫,但伍乃菊先前是伪政府外交部响当当的人物,晦军投降撤离后被送去了纱厂改造,之前的风光再也不复存在。
伪军被收编之后,有些军官被渝陪继续委任延用,而像叶铭添这种后期忙着自己做生意,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则被毫不客气地打为汉.奸,服役服刑。
怀瑾同董知瑜商量了一番,觉得对叶铭添始终有愧,决定将他捞出来,也就了结了和叶的恩恩怨怨,将来由他自生自灭去。怀瑾捞叶铭添比较容易,也很容易说过去,毕竟之前是自己的学生与麾下之将,托人稍微说了说便成了,只是将他送去修一个月铁路做做样子,一个月期满后,也就放了他不做他问。
叶铭添当年攀上了伍家,一年多前与伍乃菊成了婚,而此时伍乃菊刚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遭此巨变,没保住孩子流了产。叶铭添本对她也无甚感情,只是图伍家的人脉地位,另外也在董知瑜那儿争个面子,没想这下伍家废了,这场婚姻他也无心经营,只想着保财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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