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答应了,但是定西王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多少,最后甩袖离开。
玉兰默默的将白果的衣物收拾好,在第二天的时候跟随白果以及前面骑马跑的飞快的定西王到了前线中。
但是……
白果看着远处一人一枪一马杀入敌军中惹得那处无尽温热鲜血喷洒的场景略微皱眉。
旁边,定西王显然见多了这种的场景,并无丁点意外。
庞阳完全区别于其他将领的便是其他将领会注意自己身后的兵将,毕竟都是在战场上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人了,绝不会让自己入了敌军的中央形成被敌军包围的阵仗,但是庞阳却是每一次都深入其中,那一把锋开双刃的长枪在他的手里面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在他的周围,没有人能安然无恙。
只有无尽的鲜红,无尽的惨叫以及惧意,甚至是接连后退却始终离不开的那一双双瞪大却涣散了的眼睛。
他像是一个修罗,杀的敌方提不起丁点对抗,杀的敌方只想逃离这里,杀的敌方士气尽无。
那一把长枪,像是从血海中出来的,那一个人,却是不沾丁点血迹。
诡异又极端的俩种对比,让看着的人悚然不适。
“重甲兵是目前最厉害的兵种,张将军为了带领重甲兵不惜落本王的面子,就是这样引人眼红的存在,可和他比起来,却像是一个小孩拿着菜刀。”定西王的声音平静,他在叙述事实,可这个事实却不知会让多少人震惊掉那双眼睛。
白果将眼神落在其他地方。
确实,和他比起来,其他人推进的太过于缓慢了,即便他们已经是兵将中的佼佼者,即便他们其实并不慢,可在这一刻,他们就是被如此形容的。
上一次庞阳带着这些人去救过白果,就是因为那时候白果见过,所以白果清楚这些人是比猛虎军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可这时候白果才知道,那天的那场争斗中,庞阳究竟收了多少的力。
白果理解了定西王说的他在战场上多年却没有见过庞阳这样的将领这句话了。
白果承认,她活了俩世,她也没有见过。
“丈八蛇矛,刃开双锋,锋芒毕露。”定西王说:“武器是用来杀敌的更是用来保命的,但这枪明显没有过多的考虑过守的问题,所以在现在已经被逐渐替代。这么多年使用它的寥寥无几,能用到扬名的更是只有那一俩个。本王让人送来的时候还在奇怪,怎么会有人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呢?杀敌重要,可自己更重要才是。”
人和走兽的本能没有区别,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防守逃离,所以兵器不管是多锋利,都会留给自己足够安全的一边。
战场上武器不仅要具备这一特点,还要有足够的防守能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用无数银钱养出来的将士才不会死于无谓中。
但丈八蛇矛前面的‘刃’太长了,这就导致守的一面会被无限压减,在平常的时候可能并不会显现出来,可是紧急时便会出现无法防守、枪身回转伤了己身、对方刀剑下压之时用枪身挡下但施力点被限制在短短的枪身进而导致枪的主人要出比往常更多的气力才能挡住攻击、甚至是武器被击落之时双刃都极有可能会伤了自己……
“后来本王听将士们说,这枪是郡主送给赤忠将军的。”定西王嘴角有些许的嘲弄,“这么多年郡主从来没有真正的将赤忠将军放开,手里面始终抓着那根……铁链,需要时他就是武器‘拿’的部分,所以康乐郡主永远不会受伤。”
——这一面是面向自己的,是安全的。
“丈八蛇矛,攻;赤忠将军,守,应该没有人能比康乐郡主更会用‘兵器’了。”
鲜红中,那一人嗜血又暴虐,他从不给生的希望,刀锋所向之处,全是杀戮、死亡。
刺、挑、划、挥、砍……周身空了。
但是他并没有就此停住,胯下的马一直在往前、往前……血腥从它身周涌起又坠落,它的脚下,没有一处是路,又皆是路。
定西王说的没错,庞阳就像是最好的兵器,且最锋利。
是会灼眼的锋利。
“但,康乐郡主,他是有能力挣开铁链的,到那时候,他就是狼,一头会撕碎一切的狼,到时候没有了铁链的康乐郡主,又该如何?”
定西王说:“不要怀疑,他的天性在表明他绝不可能一生都只是如此……‘平庸’。”
“不要怀疑,他的本心就是一只狼。”白果的声音平静接了话。
一直在说话的定西王顿住了,转头看向了白果的眼眸。
“狼怎么可能被一根铁链拴住,他只是锋芒正在显露而已,毕竟成长是需要时间的,至于殿下说的到时候我该如何……”白果看向定西王,“殿下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毕竟有渊源的可是殿下。”
最初定西王和白果的矛盾是借庞阳开始出手的,但现在用庞阳、让庞阳锋芒毕露的也是定西王。
定西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果,“你不害怕?!”
白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但在目光触及那道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身影时突然说:“我害怕。”
定西王看着没有丁点惧意的白果,眼中的神色差点戳瞎白果。
“我害怕庞阳哥受伤。”白果转头对着定西王笑了笑,“更害怕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