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老汉仰头盯着天空说道,“关键就在于你太聪明,智慧过高有时候并非是好事,反而十分危险。我听杨青那小子提起过你喜欢画一种亦狼亦羊的图案,很有趣嘛。你现在善良得如同这坡地上嚼着青草的羊,聪明是好事,但是,你见过吃肉的羊吗?”
“我只是以狼和羊来象征善恶而已,”骆慈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只绵羊张开血盆大口的场景,打了一个寒颤,“羊怎么可能吃肉?”
“怎么没有,我以前就见过。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狼和羊的故事吧,”老汉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大概是40多年前,也许更久一些,老了记不大清,我当时并没有在橘子村耕地,而是和朋友一起在一片草原上养了几百头羊。每天的生活单调而快乐,将羊赶到一片草地上,我和他就回到帐篷里喝酒聊天.....”
“可是,好景不长。要知道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羊最大的克星就是草原上神出鬼没的野狼。隔三岔五地来羊群肆虐一番,令我们大为头痛。我和朋友又都手无寸铁,遇到野狼出没,自己都吓得快尿裤子了,更别说赶走野狼或者杀死野狼。”
“那也不能一直干看着吧,”骆慈皱眉道,“你们可以养一头藏獒,我听说那玩意可以克制野狼。”
“我也是这样向我朋友提议的,”老汉摇摇头说道,“可是,我朋友说驯养藏獒不是短时间就能成功的,他有一个更加快速绝妙的办法。”
骆慈疑惑道,“什么办法?”
“提前估算出下次狼出现的日子,他从羊群中选了一头最为肥美的羊,”老汉脸色忽然阴沉下去,“然后给那头羊灌下最为猛烈的毒药,等到狼来了的时候,将其他的羊藏起来,只留下那头浑身是毒的羊.....”
骆慈瞪大眼睛,“这手段太过极端了一些吧.....”
“那有什么,”老汉目光冷冷地说道,“照我朋友的说法,杀一头羊而活百头羊,死去的那头羊死得其所,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骆慈喉结上下蠕动一下,“后来呢?”
老汉冷笑道,“后来整片草原上的狼都被我们毒死了,”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草原上从此一颗狼粪也找不到。”
骆慈摸着下巴说道,“我猜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您也不会再回到橘子村,真要一帆风顺的话,您现在应该还在草原上放羊。”
“一点没错,”老汉赞许地看向骆慈,“要不说你的脑子比杨青那小子好使呢,杨青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就一脸无趣地走开了,认为这就是结局了。故事当然还有后半段,你想听吗?”
骆慈舔了一下嘴唇,尽管他已经从先前老汉说的话猜出了一些事情,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汉怪笑一声,“我先前就说过,任何事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这其实是老天爷设计的完美平衡点,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天敌,狼吃羊,羊吃草,天理如此。可是那片草原上却不一样,因为平衡点已经被我们打破了,可恶的恶狼已经被我们杀光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因为草原上的草足够多,羊怎么吃也吃不完。”老汉一脸痛苦地说道,“可是,羊在食物充足,又没有野狼威胁的时候,生的羊崽子也越来越多。羊群快速地扩大,我和朋友当时还在窃喜,能卖不少钱,发财了呢。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让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变化,草原上的草终究还是被羊啃得干干净净。”
“那时节正好赶上雨季,暴雨接连下了好几天,我和朋友根本无法转移羊群。有一天早上我走出帐篷查看羊群状况的时候,你猜我看见了什么,”老头声音嘶哑道,“一头公羊正张嘴死死地咬着一头羊崽子的脖子!我他娘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还叫喊着狼来了!”
骆慈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般,一字一顿地说道,“再后来呢,您是怎么做的?”
“哈哈哈,”老汉惨然笑道,“当然是一斧头劈死了那头公羊,谁吃羊,谁就是狼!是狼,就是恶,那就该宰掉!”
“不,”骆慈呆呆地说道,“我是问再之后的事情......那几百头羊.....”
“再之后,”老汉垂下脑袋,面沉似水,“我和我朋友在那片草原上就扮演起了狼这个角色.....”歪着脑袋看向骆慈,“小子,你说奇妙不奇妙,我和我朋友原本是出于保护羊群的好意,杀光了草原上所有的狼。可是,最后我们又不得不变成狼,真是因果循环啊。”
骆慈似乎从老汉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什么意思,头皮一阵发麻,往后退了两步,脚一下脱离田埂,顿时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另一块田地里。
老汉深深地剜了骆慈一眼,“别跟杨青的那小子说我跟你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讲完了,到时候他肯定要缠着我也给他再讲一遍。你知道有些故事可以讲给某些人听,有些故事又不能讲给某些人听。我还想耳根子清净几天,好好地看着杨青这小子高中毕业,希望你可别像个大喇叭一样宣扬出去才好。”
骆慈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面色苍白地说道,“您放心,我目前根本顾不上这些,我只想找出杀害周节的凶手,将真凶绳之于法。”
“回去吧,”老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橘子村的事自然由橘子村的人来解决,好歹我也是曾经的村长。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你查清楚,既然你觉得廖勇有问题,我直接去找他就好,另外一个人干了什么,到时候也一清二楚。没有必要绕来绕去的,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