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椅的靠背把叶卿杨挡着,但是,闫恒自然知道是她,站在椅子后头,把电报递给**贞的同时,说:“卿杨,打扰了!”
叶卿杨把斗篷大衣的帽子扣头上,朝下一拉,脸全塞进了帽子里,装死。
**贞眉眼间还有尚未退却的笑意,结果,一看完电报,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大手在叶卿杨的帽子上揉了一把,“有急事,走了。”
待叶卿杨掀开帽子把头探出椅背的时候,只看见了两道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贞这一走便没再回来。
当天夜里,龙城的主干道上,重型卡车和整齐的跑步声似乎过了一夜,老百姓家家户户窗门紧闭,灯都不敢开。
老人们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似乎又要变天了,又要打仗了?
叶卿杨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睡不踏实的,也不敢睡。或许睡着了,梦里会有原主的记忆,可她就是不敢睡,还得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给院子里的下人们看。
叶卿杨不知道赵家府邸其他院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们这会儿都能否睡得着,在做什么?只好去楼顶的露台上观看这府邸有什么动静。
然而,一切如常。
偌大的府邸,夜里从高处望去,叶卿杨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因为太过安静,就显得那些平日里不怎么注意的小桥流水发出了潺潺之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红灯笼随风打着转转儿,月光下的赵家府邸静的可怕。
白天和以往的夜里,叶卿杨真的没有关注过这些,也似乎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偌大一个府邸,今夜,外面的动静太大了,梧桐苑没有一个人敢睡。
四个男护院在院子的每个重要位置站着,手放在腰间,丫鬟婆子们都在一路守着。
外面如此大的阵仗,叶卿杨在楼顶站了那么久,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子。
“小姐,下去吧!太冷了,受了风寒可如何是了。”燕子道。
其他院子里隐约看得到灯光,至少说明大家今晚和她一样,都无法入眠。
后半夜,外面的动静逐渐变小,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
按照之前的规矩,王嬷嬷和胡桃子住在一楼的用人房,燕子住在二楼主卧隔壁,方便照顾主子。
今晚,燕子在叶卿杨卧房的单人沙发上窝了一晚。
翌日,一早,老太太院子的杨梅子过来传话,说,老太太请少夫人过去用早餐。
胡桃上楼传话,叶卿杨说随后就到。
叶卿杨的膝盖还有淤青,不过已经不怎么疼了,她早上起来为了精神和脑子清醒,洗了个热水澡,给膝盖贴了叶氏秘传的药膏,梳妆打扮了一番便赶去了老太太那边。
今天不是议事堂了,而是老太太起居室外面的大堂屋,暖和的很,上好的银炭,没有一丝烟灰,香炉里有芬香味儿散出,夹带着几位年轻的少奶奶和小妾身上的香粉味儿,真是一派温馨。
外面再如何乱,如何硝烟四起,百姓如何流离失所,都不影响这些将门侯府里贵妇们衣香鬓影的生活品质。
四五年前的朝野颠覆如此,赵大帅战死那年如此,**贞接手赵家军那年如此,一年前,叶家军惨案时候如此,叶卿杨前往宁凉抗疫时候如此,现在,天下大乱,亦如此。
依旧是老太太斜依在软榻上,身侧是王氏,其他的儿媳孙媳,按辈分依次就坐。
叶卿杨的座位是挨着王氏的,不过,她俩谁也不想挨着彼此。
“祖母、母亲!”叶卿杨进门后微微欠了下身道。
王氏冷哼一声道,“每次都要三请四请的,你可真心大,真能睡。啊?”
年轻的姨娘和妯娌都捂嘴偷着乐了,这庭院深深,女人们太寂寞了,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老太太和大夫人收拾少帅夫人的戏码,也蛮不错。
叶卿杨不亢不卑道:“母亲,昨天,那俩粗糙的婆子把我的膝盖磕坏了,我一早起来就在治这双腿呢!
阿贞说了,我的腿可不能废了,外面如今这么乱,我时刻都得准备着奔赴一线救人呢!”
王氏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这个贱人,现在仗着自己那点医术真是能耐的不得了了。
老太太的身子往起拾了拾,对着叶卿杨招手,“卿卿,来,坐祖母身边来。腿,可好些了?昨儿个,阿贞给我和你娘也说了你腿的事儿,那俩没用的婆子,已经罚去洗衣房了。”
老太太真真假假关心了一番叶卿杨的膝盖,就进入了今儿个的话题。
老太太和王氏说了那么多,叶卿杨总结了一下,大意就是,今年的这个冬不大好过,各家都要节省开支,赵家军四面楚歌,前线吃紧,少帅此次下军营巡查,一旦需要给前线捐赠,赵家各家必须做出表率。
王氏,平日里看着养尊处优,对叶卿杨总是胡搅蛮缠,可要是牵扯到和她儿子有关的事情,强势的很呢!
王氏,说:“我儿从十几岁就征战沙场,给你们打下了这一片还算安宁的家园,你们不能光骨顾着自己个儿那点事情,享受你们自己的,如今,老爷不在了,光景不同了,都给我安分点着。”
叶卿杨只在一遍安静听着,偷偷观察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王氏,说的不管多么直白,似乎,老太太都是满意的,赞成的,眯着眼,撵着手里的佛珠,频频点头。
接着是六姨太和五姨太拿出账本,念给王氏和老太太听。
大概是各家院里分的银炭、木炭的数量,今年过冬的棉布等等数量。
叶卿杨听的直邹眉,这特么跟古代的后宫一样一样的,这一年下来的多少钱养活这么多女人孩子啊!
虽然,赵家其他男人各有各的事儿做,可,在外拼命的是**贞啊!
打住打住,叶卿杨把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摁住了。
想啥呢!
**贞在外面拼死拼活,跟你叶卿杨有关系吗?
有吗?
似乎是,没有。
可,身在这里,怎敢说没有呢!
谁不喜欢过太平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