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衍圣公孔端友秉性颖异,也意识到了肆意流传将会动摇现有儒家学说的根基。
但其人身为孔子第四十八代嫡孙孔子,主要任务是延续圣人香火,并不是延续圣人学问,不宜在儒家学术问题上公开站队。
孔端友没有跟风撰文驳斥,但也没有放纵此事,而是以县令之权,禁止县学生们传看和讨论此文。
无论站在那个角度看,孔端友在那段时间的做法都中规中矩,符合其人的身份,并没有特别针对同舟社的地方,也不应该受到大同帝国的针对。
管他改朝换代,仙源孔氏保持超然地位就好,用不着亲自下场趟浑水。
只是,其后的形势发展逐渐脱离了其人的设想。
流传之后仅仅几年时间,徐泽便强势崛起于京东东路,又魔幻般打败朝廷的军队,其后还北伐燕云,并建国称帝。
再之后,大同帝国全取两河,力压诸国,不经意间便具备了并吞天下之势。
而孔端友寄予厚望的赵宋朝廷却在大同的兵锋下屡屡败绩,一再卑辞厚币割地乞和,被后者狠狠地踩在了泥地里。
在此期间,正乾皇帝从没有公开承认自己与的关系,但大同帝国却将修改完善的作为书院必修教材。
再结合徐泽当年在大名书院名为的演讲,正乾皇帝究竟要做什么,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仙源县隶属于袭庆府,到现在仍归赵宋朝廷名义控制。
但赵宋朝廷被徐泽玩弄于股掌之间,对边境地带的掌控能力大减。
袭庆府又处于大同治下的东平府、济南府、淄州和沂州四州府半包围之中,这些年下来,早就被无孔不入的大同情报组织和共建会渗透成了筛子。
陈集、陈淳等大同帝国的高官显贵便出自仙源县,却没有承受孔氏半点恩惠。
甚至,正是因为孔氏对仙源县各种资源的贪婪占有,才迫使陈集、陈淳这样的英才早年投奔还是反贼的徐泽搏出位。
失去了赵宋朝廷的有效庇护,又有了二陈的典型示范,原本依附于孔氏门下的仙源县士子也逐渐与其疏远。
当共建会组织实际掌控仙源县底层后,情况就慢慢发生变化。
赵宋朝廷规定的租税还能正常收缴,衍圣公近亲属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动摇。
但少数远支族人借催缴赋税中饱私囊之事却被共建会公诸于众,并被逼以五年为期,逐年退还之前的非法所得。
这事倒是牵扯不到衍圣公孔端友身上,也没人敢乱攀咬,却极大打击孔氏的声望。
同当初的相州韩氏类似,经过一千多年的繁衍,整个仙源县基本都是孔氏族人或亲戚,以严格的宗法相约束,孔氏对仙源县社会底层的管控很严。
家族大了,再怎么严格管理,也肯定会有害群之马。
但以往就是有人做了错事,也是族内自行处理,极少对簿公堂,更别说公诸于众,这就是对孔氏宗法的公然挑衅。
要说这背后没有正乾皇帝的默许,谁敢相信?
大同帝国尚未出兵占领袭庆府,孔氏就被共建会如此折辱,真等到袭庆府被大同正式吞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孔端友不知道的是,正乾皇帝这些年都没有针对仙源孔氏的意思。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仙源孔氏虽是“天下第一家”,地位尊崇,却只有作为儒学圣人孔子嫡脉子孙而存在才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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