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
再快些!
前方灯火隐隐可见明亮中的营帐,但下一刻路被拦住了。
很多人,持箭配刀,宛如一堵墙。
朱咏猛地停下来,其他人没收住差点撞到他。
怎么了?
朱咏看着人墙缓缓让开,一个人走来,他的心终于沉下去。
“谢大人。”他说,“果然被关的不是你。”
下一刻四周响起弓弩声,跟上来的拱卫司兵卫尚未回过神纷纷倒地,眨眼只剩下朱咏一人。
谢燕芳看着他:“是你啊。”点点头,“不错,皇后没有看错你,能察觉不对,又敢冲进来。”
朱咏按住身前的腰刀,虽然他只是个文官,配刀只是拱卫司的标志,他从未用过。
“谢燕芳。”他沉声喝道,“你要谋反!”
谢燕芳笑了:“皇帝是我外甥,身上一半的血是我谢氏,我何必谋反?”说罢摆手,“你是她挑选的人,做事做得也不错,我就不杀你了,留着你,她以后还能用。”
但话音未落,朱咏已经拔刀向他扑来大喊:“逆贼受死。”
他当然不能杀死谢燕芳,甚至都没能靠近,伴着他的喊声,几个黑衣人跃出,抬手击飞他手里的刀,抬脚将他踢倒在地上,几把刀就落在他的脖颈后。
“既然——”谢燕芳皱了皱眉,话没说完,身后响起了嘈杂声。
“公子。”一个黑衣人喊道,“是皇后那边。”
谢燕芳已经转身疾步而去,衣袍翻飞。
黑衣人也没有再理会地上的朱咏,疾步追去。
朱咏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站立不稳,适才那黑衣人一脚几乎踢断了他的腿,这些人比丁大锤还厉害呢——
丁大锤他们应该已经遭遇不幸了吧。
朱咏看向前方营帐所在,那边厮杀喧天,兵器相撞溅起火花,是谁来救皇后了?
他从地上抓起自己的刀,虽然他一脚就能被人踹倒,但依旧毫不犹豫地向那边奔去。
......
......
长刀与铁鞭在空中相遇,伴着刺耳的声音,长刀断成两截,铁鞭也飞了出去。
这一击让两人都向后退去,两步三步,在地面上滑出一道沟才停下来。
裹着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抬手擦了擦嘴角,但嘴角的血没有擦去,反而半张脸都是血迹。
他手上虎口震裂,一手的血。
“行啊,杜七。”他说,将手甩了甩,“这几年没少杀人吧,越来越厉害了。”
杜七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震惊又有怒意。
“谢燕来,你可长本事了,装死!”他说罢双手在腰间拔出一双软剑,“也好,今日正好让伱死在我手里!”
谢燕来飞旋俯身,避开了杜七,伴着剑光急退,一步两步三步,再起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带血的长剑,寒光闪过,杜七发出一声闷哼,胳膊上血飞溅。
四周的厮杀声如同漩涡,将两人卷入其中。
奔出营帐,手里还握着笔的楚昭,只来得及看到谢燕来的背影,下一刻背影与刀光剑影混为一体,眼前似真似幻。
她没有丝毫迟疑,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就要向漩涡冲去,但下一刻就被飞来的短刀打落,人也踉跄后退,撞在营帐上。
谢燕芳从一旁大步而来。
“你就不用亲自下场了。”他说,“这么多人为你拼命,你死了,大家一腔心血空付。”
楚昭看着他,转身就跑。
但她哪里跑得过,没几步就被谢燕芳抓住。
“我以为你至少应该跟我喊别打了,放过他们。”他有些好笑,说,“怎么转头就跑了?”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会放过他们。”楚昭咬牙说,用力挣扎。
她的挣扎根本毫无作用,谢燕芳稳稳牵住她的胳膊,转头看营地里的厮杀,到处是人,到处血肉横飞,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你把他藏起来了啊。”他说,笑了笑,“不错,谢燕来死了,与谢氏无关了,活着的就是你的人,你看,他现在来救你了,如果他还是谢燕来,可来不了。”
楚昭冷笑道:“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伴着这句话,原本拼命要挣脱的女孩儿借着他的拉拽猛地贴近,一手牢牢抱住他的腰,一手狠狠向他脖子扎去。
一只笔落在谢燕芳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肤,幽蓝的笔尖,相衬下有着诡异的美感,如果再有一滴红红血,必然会更美。
可惜笔尖没能更近一步。
谢燕芳一手揽着女孩儿,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看脖颈。
他的眼神似乎跟先前一样淡然,但又似乎有些惊讶。
“楚昭。”他说,“你要杀我?”
楚昭用力,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如铁钳,她纹丝不能动。
“我当然要杀你。”她咬牙说。
谢燕芳还在看贴近脖颈的这只笔:“还是见血封喉的毒啊,你是真要我死。”他声音有些怅然,视线看向怀里的女孩儿,“我就没想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