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只要她日子过得不顺,就都是父亲的错。
根本就不知道,是她累害了父亲,而父亲死了,也继续保着她过了那么久安稳的日子。
楚昭抬起手,将眼里弥散的泪雾按回去。
有人轻轻敲了敲车厢:“楚小姐。”
阿乐掀起车帘,楚昭看着邓弈,关切问:“邓大人回来了?怎么样?”
今日在寻找露营地的时候,探路的差兵回禀前方出事了,官兵围剿匪贼,匪贼也在回击,打得很激烈,邓弈让她们留在原处戒备,自己亲自去前方探看。
对战的喧嚣声持续半夜,邓弈也终于回来了。
其实邓弈早就回来了,听到车厢里兄妹两个又打起来了——确切说楚小姐又打楚公子了,便等了一会儿。
“结束了,官兵赢了。”他说。
楚昭拍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
这里是没有办法露宿了,邓弈下令继续前行,一行人点着火把沿着路穿过一道山口,就看到激战的场所。
亲眼看到的场面,比听着声音猜测,更直观。
对战激烈死伤不少。
阿乐略紧张,但看楚昭好像没什么反应,看到那些血啊残骸啊,平静转开视线——小姐毕竟是在边郡军中长大,见过世面,不像楚柯公子,鹌鹑一般缩在车厢里,用袖子遮住了头脸。
阿乐也不紧张了,神情像楚昭那般肃穆。
因为已经验明身份了,他们一行人没有受到阻拦。
“楚小姐没想到中原腹地竟然也有这么凶悍的匪贼吧?”邓弈骑马在车旁,看着掀着窗帘向外看的楚昭,说:“其实虽然说天下太平,但匪患始终存在。”
楚昭含糊嗯了声,心里叹口气,天下马上就不会太平了,那时候匪贼更多,死伤场面更惨。
一阵马蹄急响,前方又来了一队兵马,高声喊“邓大人。”
邓弈勒马:“是世子。”
萧珣?楚昭顿时紧张,抓着车窗,夜色昏昏火把烈烈视线,一个年轻人裹着黑斗篷,随着疾驰夜风掀起斗篷,露出他的白锦袍,以及面容,那张脸,楚昭当然不会忘记——
他怎么来了?
萧珣与邓弈相遇,没有看坐在车里死死盯着他的女孩儿。
“真是惭愧,出了这样的事,让你们受惊了。”萧珣面带歉意地说。
邓弈说:“世子无须紧张,这种事跟我无关,我不会上报朝廷的,所以不会诋毁中山王清名。”
这个邓弈说话还真是不含蓄,萧珣愕然,父王说这个邓弈只是卫尉府一个小丞,但看起来很桀骜啊。
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了。
“多谢大人。”萧珣说,“匪贼的首领逃走了,为了安全,父王命我带人护送你们进京。”
什么?护送,进京?在后竖着耳朵的楚昭立刻听到了。
“不行!”她喊道。
邓弈和萧珣看过来,他们还没说话,车厢里楚柯也喊起来了。
“凭什么不行!”少年的嗓音沙哑,“你没听到吗?最凶恶的匪首还在逃!”
“逃也是在中山王境内,世子去追缴匪首就好。”楚昭说,手攥紧了车窗,“邓大人,我们快快离开就好。”
邓弈看着她,火光和夜色在他脸上跳跃,他摇摇头:“楚小姐,保证路途安全是本官的职责,我接受世子护送。”
楚昭的心忽悠悠地沉下去。
所以,她根本不能阻止萧珣入京,甚至都不能拒绝萧珣出现在她身边。
她折腾了一路,什么都没有做成,见不到父亲,也逃不开萧珣。
她眼神茫然,攥着车窗的手变得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