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按着文书,微微倾身。
“谢三公子不允许我任派新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只不过因为这些人不是你的人罢了。”
“那谢三公子以为阻止了我,就能安插你的人手吗?”
“你敢不惧大夏危矣,我邓弈有什么好怕的?”
“我邓弈给谁当太傅都可以,你谢三公子可不能给每个人都当舅舅。”
这话真是粗俗不堪——没办法,小人得志就是这样,谢燕芳伸手按住邓弈的手,也微微倾身:“太傅不信我,我也不信太傅,所以,我们还是要信楚岺。”
信楚岺?邓弈看着谢燕芳。
“相信楚岺死之前一定会安排好,不会引发混乱,不会被西凉贼趁虚而入。”谢燕芳说,神情诚恳,“太傅,大夏危则危我们自身,楚将军与我们一样,大夏危,他女儿身为皇后,只有死路一条,他是不会让她女儿陷入危险的。”
邓弈与他对视一刻,坐直身子:“云中郡将官不能调动,那云中郡以外的将官也不能调动,谢大人,你家私养的那些兵马,也不要踏入云中郡。”
他不能更换将官,谢氏也别想安插兵马。
谢燕芳也坐直身子,不辩驳私养兵马这个罪名,只道:“虽然云中郡外有意外情况,但我相信,楚将军一定会很快就解决这些西凉散兵游寇,不需要其他的兵马相助。”
......
......
室内的气氛恢复了温暖如春,谢燕芳披上斗篷施礼告退。
“谢大人。”邓弈又唤住他,问,“你们谢家燕来打算把皇后娘娘拐到哪里去?”
遇袭之后,楚昭不肯回来,如今西凉都有散兵越过云中郡了,楚昭依旧没有回来的消息。
那个据说奉皇帝命令去接皇后的谢燕来,也没有了消息。
“三公子,挟天子可以令诸侯,挟皇后只能令楚苓将军,而且得不偿失,你应该很清楚。”
谢燕芳回头,笑了笑说:“太傅大人多虑了,我们只是想要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危。”
说罢不再多言缓步而去。
站在殿外,阴冷的风驱散了暖意,也隔断了邓弈的视线,谢燕芳笑了笑,其实邓弈说错了,不是他们谢家燕来拐了皇后娘娘,应该是皇后娘娘拐走了谢家燕来。
谢燕来不管不顾假托皇帝命令离开京城,怎能是为了带她回来。
如果珍惜她,自然也会珍惜她所愿。
......
......
密密的雪粒子从天空洒下来,西北迎来了第一场雪,但没有半点瑞雪兆丰年的喜悦,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下雪了。
城墙散落着火把,残火腾起烟雾,身上血迹斑斑的兵士蹲在其间有气无力地啃着干饼,不知道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但拿到干粮,又没有觉得多饿,似乎吃不吃都无所谓了。
当当当几声锣响,伴着“西凉贼又来了!”的喊声,啃干饼的兵士们跳起来,冲向墙头。
大地上一群人马如狼似虎而来,他们叫嚣着呼喝着,地面上半空中的雪粒子飞扬四溅。
“这些该死的西凉贼。”一个将官喃喃,“他们对我们是势在必得了。”
身边胳膊上裹着伤布的官员喊:“援兵呢,援兵什么时候来?”
将官看向后方:“云中郡的援兵太远了,最快也要六日。”
官员用没受伤的手抓住他:“我问的是最近的援兵,不是说云中郡,云中郡太远了,我都没指望,最近处,太原郡呢?到这里可不用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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