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是季末之花,这行题诗也有些惆怅之感,但看在贺云祥眼里虽是极欢喜的,这说明荼蘼架下的见面清和是记得的,是在意的。
听到弟弟回来了,贺云阳还是满高兴的,这个小子总算没乐不思齐就好,还知道回来的。
贺云祥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给哥哥说让他为自己到大渊去向嫂子提亲的事,盘算来盘算去也没盘算出个正经主意,从前哥哥忙着给他张罗亲事,他自己总是懒懒得不上心,上次终于惹恼了哥哥,放下话来说再不管他了。
贺云祥回家了,当天晚上兄弟两个一起吃饭。边吃边聊,贺云阳就问起你在大渊这许多天,都去了哪里游览,就随口说出几处大渊很有名的名胜,一一问可曾去过啊?
贺云祥还在盘算他的终身大事,对别的事都没心思。哥哥问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回答,答案全是否定的。
贺云阳不高兴了。在大渊近一个月的时间,弟弟怎么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天景你这地主之谊是怎么尽的?而且,这小子也不像话,和他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贺云祥总算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抬头看哥哥脸色平静,但他知道大事不妙,哥哥已经生气了。于是赶快回想哥哥刚才跟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想罢发现事情更不妙,自己这不是把嫂子陷害了嘛,哥哥正在气嫂子对自己照顾不周呢。
于是他连忙解释,“哥哥,你别误会,嫂子可没有怠慢我。她是安排了人陪我到处游览的,是我自己没心情,不想去玩。”
“你没心情?那你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在大渊的皇宫里呆着!”
贺云阳气得想笑,“早知道你就是换座皇宫呆着,就不让你去了。她那宫里有什么好的,让你足呆了一个月?”
贺云祥觉得哥哥像是话里有话,不管了,还是实话实说吧,“哥哥,嫂子还有个姐姐,是清和长公主,你知道吧?”
“知道啊,清和也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一直未嫁,就陪着天景在深宫里,她们那小侄儿允炆,基本上就是她带大的。”
贺云祥吸了口气,快速说出正题,生怕慢一点就没了勇气。“哥哥,这次我去,也见到清和长公主了,我很喜欢她,她应该也是中意我的。嫂子也有意把她嫁给我,嫂子让你去大渊向她提亲!”
贺云阳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天景打得是这个主意。云祥,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吗?不喜欢也罢,别为了我和天景的关系勉强自己。”
“我是真的喜欢清和,她很好很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子,哥哥,你会去向嫂子提亲的吧?”
“我去。”贺云阳起身,“能成全姻缘总是好事,何乐不为?”
大渊的臣子们彻底糊涂了,齐朝的皇太弟刚送走没多久,齐朝的皇帝就亲自到了,而且,他来的目的,居然是向女皇为他的弟弟,迎娶清和长公主为皇太弟妃。
“贺云阳,我姐姐的婚礼一定要隆重,我可是要亲自送她去齐朝的,你要是操办的简单了,我可不答应,我可就这么一个姐姐。”
“没问题。不过你可要想好,隆重也就意味着繁琐复杂,到时你可别嫌烦。对了,你安排一下,让我见见清和。总不能连一面都没见过,我就糊里糊涂地让她做了我的弟媳。”
清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贺云阳。这个她从少女时就久闻其名的男子。九年前他来大渊,见过他的姐妹兴奋地足足谈论了他一个多月,而且都喜欢拉她做听众,不厌其烦地向她描述贺云阳的容貌,他的眼睛有多漂亮,他的微笑有多好看,他的手有多么的修长完美。
清和听着,完全懒得想那到底是个多完美的男子,只是暗自祷告,“菩萨啊,求求您不要让贺云阳再来第二次了,不然我就要被烦死了。“后来,那几个当年花痴贺云阳的姐姐都嫁给了别人,也都过着不错的日子,完全忘记了当年信誓旦旦立下的非他当嫁的誓言。而清和直到前些天才知道,恰恰是当年对那个美少年最不屑的天景,才是真正和他定情的人。这丫头可真能装。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马上就要嫁给他弟弟了。
人生的际遇,何等奇妙?
见到贺云阳时,清和也是一惊,然后庆幸贺云祥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哥哥。要是像的话,她宁可和天景闹翻也不嫁的,一个女子,天天面对身边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该多别扭多尴尬。
见过后,天景问贺云阳对清和有何感想,贺云阳道,“不错,她是正和云祥般配的女子。幸好和你不一样,如果像你这般刁钻古怪,难惹难缠的,我宁可你生气,也不会答应让她嫁给我弟弟!”
天景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笑道,“贺云阳,我都没告诉你,清和姐姐知道我们的事了!”
“什么?”贺云阳真是吓了一跳,大惊道,“怎么可能?我每次来,连你身边的暗翼都能躲过,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怎么可能知道?”
“不是她自己发现的,是我告诉她的。”天景把那一天说漏了嘴之,之后就说实话的事听给他听,笑道,“怕你尴尬,见面之前就没告诉你。”
贺云阳苦笑,“当时不尴尬,以后是一家人了,还不是一样尴尬。”
清和出嫁了。离国去往齐朝的那天早上,陈允炆紧抓着她的喜服,哭得死去活来不放手,几个宫女来拉他,都被他咬伤了。最后还是天景来拉开了他,厉声道,“允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耍赖像什么样子,回书房去反省,你要知道,这世上没人能陪你一辈子。”
允炆不敢和天景姑姑犟,但他也没去书房,他躲在凝芸宫清和的房间里,听着大队车辆远去的声音,整整哭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