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层面讲,李厂长其实论地位,是不如董书记的,甚至都不如曹志强。
当然了,如果曹志强做事儿不占理,那李厂长自然不怕。
可现在这个事儿,明显曹志强占理。
如果李厂长还想像当初包庇牛淑芬一样,继续下场,那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晚年不保。
这个道理,李厂长应该知道才对。
既然知道曹志强有这种背景,那他干嘛……
等等,既然如此,李厂长干嘛自爆弱点啊?
这明显不对劲啊?
“李厂长。”想到这里的曹志强皱眉道,“既然你没想过要护着牛淑芬,干嘛不帮我?”
“我怎么不帮你了?”李厂长诧异道,“不帮你,我还把你叫过来,跟你说这么多?”
曹志强继续皱眉:“这算什么帮我?你真要是肯帮我,就该同意我在电话里说的,趁着牛淑芬还被锁在编辑部办公室里,立刻派人过来查账,尤其是清查我公司的金库啊?”
“哎,小曹,你湖涂啊!”李厂长摇摇头,“你要对付牛淑芬,你跟我说啊,咱俩现在的关系,我还能不帮你?
可你突然这么搞,最后就算牛淑芬真的被定罪了,也是对你不利啊。”
曹志强愣住了:“这怎么说?”
李厂长呵呵一笑,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眯着眼睛道:
“小曹啊,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是想告诉你,牛淑芬的身份不简单,哪怕她爹现在没了,可她很多亲戚还在。
你现在通过这种方法来搞牛淑芬,最后就算证明她贪污公款了,她也可以不认。
因为她会说,是你公报私仇,是你打击报复,是你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似乎看到曹志强要开口说话,李厂长一摆手:“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紧接着,李厂长又道:“你看,你们那个出版社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你那里还没有完善的会计制度,也没有足够的会计师,一切入账出账都是人工,而且基本都是牛淑芬一个人管,我说的没错吧?”
曹志强点点头:“是,话虽如此,但是基本赚了多少钱是一清二楚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出版社就《江湖行这一个项目,出多少书,仓库都有记录,回多少钱,也有个账目。
回头只要把赚了多少钱,跟金库存钱的数目一对不就行了?
只要对不上,那不就是牛淑芬监守自盗?”
李厂长呵呵一笑:“你这话就草率了,我先问你,假设牛淑芬没监守自盗,数目对了怎么办?”
曹志强皱眉:“那顶多就说明她没犯法,可经过这一遭,都知道我不信任她,我再通过您,把她撤走,也没人说什么了,对吧?”
李厂长笑了笑:“这么容易就好了。
信不信,你要这样做,万一最后账目没事儿,她一定会说你栽赃,说你诬告,甚至会去告你,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着你,天天坏你名声。
更何况,你现在还把她锁在房间里,她可以告你个非法拘禁的,懂么?”
曹志强继续皱眉:“这样是很麻烦,但我不信她能不出手,我不信她手底下干净,真要这样,她没必要现在跟我顶着来,一定是心虚才这样。”
李厂长点点头:“是,这个可能很大,那再假设这账目有问题,可以我对牛淑芬的了解,她做账目的时候一定动过手脚,至少会计账面应该没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金库的钱数目不对,少了一些。
那问题来了,金库的钱数目不对,未必就一定是牛淑芬拿的。
你说牛淑芬监守自盗,她可以说是你自己拿的,然后借此栽赃陷害她。
除非你有实际证据,证明牛淑芬真的拿钱了,比如有人证物证,这才能给她定罪。
不然,没证据的情况下,以牛淑芬的家族能量,你动不了她!”
一听这话,曹志强顿时愣住了。
没错,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多亏李厂长这么一分析,他才发现,想动牛淑芬,确实是个麻烦。
因为现在的规矩,是谁举报,谁举证。
他如果想告牛淑芬监守自盗,必须拿出证据。
可是,如果牛淑芬在账面上做的没错,只是金库里的现金少了,却未必能证明那就是牛淑芬拿的。
毕竟理论上讲,谁都可以去办公大楼里的金库偷钱,尤其是还住在办公大楼的曹志强,似乎更方便些,也更有动机,假设他要动牛淑芬的话。
牛淑芬要是小人物就罢了,但牛淑芬偏偏不简单,所以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想给她定罪是很难的。
一想到这里,曹志强的眉头再次深深皱起:“所以,你是让我放过牛淑芬?”
“那当然也不能放过。”李厂长微微一笑,“有些事儿,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必须做到底!
好比牛淑芬,现在既然已经跟你撕破脸,你就算示好也没用,因为那只会让她以为你好欺负,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
但是,如果你现在示好服软,却可以暂时麻痹她。”
“暂时麻痹她?”曹志强眨眨眼,“什么意思?”
李厂长再次一笑:“你啊,还是太年轻,太急躁,没找对关键问题。
我问你,要对付牛淑芬,或者说,要定牛淑芬的罪,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
“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曹志强想了想,“找到她监守自盗的证据?”
“没错!”李厂长点点头。
曹志强道:“可你不是说,金库少了钱,我没证据证明是她拿的么?因为理论上讲,我也是可以拿的。”
李厂长笑了笑:“没错,从你们那个金库的现金入手,确实很难,但是,如果她的犯罪证据,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呢?”
“啊?”曹志强张大嘴,“自己制造?”
李厂长笑了笑:“要定她的罪,必须证据齐全,铁证如山。但我们没有牛淑芬实际从金库多拿钱的证据,所以很难从这方面定罪。
唯一的方法,就是从账本入手!
你忘了,当年牛淑芬是怎么逃脱惩罚的?
就因为她烧了账本啊。
可她为何要烧账本?
还不是因为当年她经验欠缺,把什么都记在账本上,所以一旦查账,就能查出问题?
但她烧了账本,就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现在,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在你们单位的账本上动手脚。”
曹志强皱眉道:“你是说,我们自己伪造账本?可账本都是手写的,很难模彷她的笔迹啊。”
李厂长微微一笑:“没错,模彷笔迹是很难,伪造账本也不是短时间能做的,但谁说我吗要伪造账本?难道不能销毁账本么?”
“销毁账本?”曹志强张大嘴巴,“你是说……”
“没错!”李厂长眯了眯眼,“身为一个会计,自己掌握的账本却突然被烧,如果能够证明,账本是她私自烧的,那她这个会计就难逃责任,我们就可以按照厂规来严肃处理。
如果这期间,我们又发现出版社金库的钱跟原先的对不上,那她这种行为,就是妥妥的监守自盗。
这样的话,她必须证明自己没监守自盗公家的财产!
如果不能证明,那就是她干的,因为是她烧了账本!
这就是一个因果关系,懂了么?”
“这个,那个……”曹志强眨眨眼,“为啥要先证明她烧了账本,金库少了钱就是她监守自盗?”
“因为她必须解释,为何她要烧账本,以及为何烧了账本后,金库的钱会少,她必须自证清白,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她就有罪,明白?”
“那,那万一金库的钱没少呢?”
“笨蛋,万一金库没少,你不会让它少么?你不会自己拿啊?反正少没少,不还是你我说了算?”
“嘶……”曹志强倒吸一口凉气,“好有道理!”
紧接着,曹志强问:“可具体执行方面,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放心好了!”李厂长眯起眼睛,“你只要同意,我自有安排,你附耳过来!”
紧接着,李厂长就在曹志强耳边,把他的整个计划全部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曹志强眨眨眼:“李厂长,这也太狠了吧?而且,而且做这事儿的人,靠谱么?”
李厂长摘下眼镜,又从左边胸口布袋里掏出一块儿眼镜布,开始仔细的擦眼镜。
一边擦眼睛,他一边道:“放心吧,小陈是我的心腹,他当年一个外地人,能留在京城这边工作,全是靠我安排的。
不止如此,后来他老婆是我给介绍的,他孩子上学是我安排的,甚至他妈出殡也是我帮忙出的钱。
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办事一向牢靠,有他亲自去办,没问题的。”
曹志强眨眨眼:“所以,您早就想过这个计划?”
李厂长点点头,继续擦眼镜:“从你打电话给我,我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早就想过这么做。
我之前跟你说我过去的事儿,说我曾经罩着过牛淑芬,也是想跟你开诚布公,让你不要有怀疑,你懂我意思吧?”
曹志强点点头:“明白,不过,您既然当初曾经保过牛淑芬,为何现在要这样?”
李厂长叹口气:“我虽然不算两袖清风,但也算兢兢业业,最起码,有些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对一个集体来讲,有些人,值得保,但有些人,不值得保。
像牛淑芬这种贪得无厌,且不知轻重之辈,就不值得保!
我当年保下牛淑芬,只是形势所逼,其次才是为了报恩。
但是,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牛淑芬如果就此改邪归正也就罢了。
但她现在居然又把手伸进咱们的出版社手里。
这我就不能忍了。”
深吸一口气,李厂长戴上光洁一新的眼镜,似乎满脸都沐浴着圣洁的光辉。
“如今我退休在即,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帮你开开路,除除虫。”
说到这,李厂长拍了拍曹志强的肩膀:“我们已经老了,未来是你们的!我们这个光荣的红光机械厂,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而不是牛淑芬那种不知悔改的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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