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府,可否说说,你是在哪座山里潜伏?”
福宝是真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在山里潜伏?
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鸡仔,哪儿来的脸说自己带着人在山里潜伏?
蝗灾过处,寸草不留。
你带着人进山?
吃土过活么?
“呃,就在,就在甘宁城东北七十里外的崆山里!”
梁侗从没想过居然会被福宝追问这些问题,但这能难倒他吗?只要他在这里说了崆山之名,很快下面的人就会把这消息传开。
然后,不管福宝再去找谁询问这个问题,都是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崆山啊!”
福宝重复了一遍梁侗的答案,嘴角扯了扯,来到齐平府这些时日,她对甘宁城周围的了解也不算少。
崆山是什么地方,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里的确是一座大山,是连绵数十里方圆。若不是亲自去崆山转转的人,绝对会以为那是一片老大的山脉。
可事实上,这所谓的崆山除了最高的崆山主峰,其他的山都是些小土丘,山高不过十多丈,山上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树林,多是些土石丘。
藏兵崆山?
这到底是何等的胡说八道?
福宝笑眯眯地望着梁侗,又问了一句:“梁知府,你确定你带人藏在崆山?”
听到福宝追问的这一句,刚还自信满满的梁侗不由一阵心虚,心里盘算着莫非这崆山有什么不妥?
别看他是齐平府的知府,可从到任来就没出过甘宁城。
捞钱,梁侗手段非凡。
但别的事情,梁侗就不在行了。
周围那些人倒是知道崆山的情况,但谁敢跳出来说话?
哪怕是福宝追问了梁侗一句,依旧是没有人跳出来。
事实上,在梁侗说他是带着人藏在崆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这些齐平府内的大小家族的头头脑脑,在片刻的目光对视后,这些人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不再跟梁侗这位知府合作。
虽然如此一来,他们可能要损失不少的钱财,但这点损失,他们还承受得起。
可若是继续跟梁侗搅和在一起,他们损失怕不单单是钱财,甚至可能把身家性命都给赔上。
最初的时候,这些人是跟知府梁侗是利益共同体。他们也希望能靠着梁侗拿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
可梁侗如此之蠢,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县主这是不信本官吗?”
梁侗短暂的迟疑后,知道自己不可能临时改口,那么,就只剩死咬着这一个答案不松口的选择。
“梁知府一定没去过崆山吧?”
福宝笑了笑,“但凡是你去过一趟崆山,你就该知道,崆山只是有一座山,其余的那些,都是些小土包。”
“当然,最重要的是,宋打虎的民变大军,在离开甘宁城时,一度就是在崆山那里安营扎寨的。”
“你说你带着人藏在昆山,不知道您是在崆山隐身了,还是打洞钻到了地底下?”
“……?!”
听到福宝如此说,梁侗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刚才说藏身崆山,不过是随口一说。
宋打虎的民变大军曾经在崆山安营扎寨,他怎么不知道?
短暂的心慌后,梁侗呵呵一笑,强自镇定,道:“县主,崆山连绵数十里方圆,宋打虎的民变大军虽然人多,但也不可能绵延数十里地,下官……”
“梁侗!”
福宝不等梁侗的狡辩之语说完,直接就是一声脆生生的呼喝。
人不大,声挺高。
“下官在!”
听到福宝的这一声呼喝,梁侗登时打了个激灵。
“事到如今还在巧言令色,你是真的无知者无畏啊!”
“呃……!”
梁侗眼见福宝这般疾言厉色,再度打了一个激灵。
但很快,梁侗就意识到一个情况,那就是他之前说的话,出了纰漏。
意识到这一点,梁侗心里就在急速转动念头。
到底是官场上厮混多年的人物,在发现自己的言语出了纰漏后,他脑力全开,瞬间想到了应对之法。
“德福县主!”
梁侗望向福宝,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下官如何行事,似乎不需要跟你说吧?”
“下官只要忠于朝廷,那么,圣上不曾问责下官,朝廷一日不曾罢免下官的知府之位,下官便一日是这齐平府的知府。”
“莫说德福县主你,就算是勇武伯在这里,也没资格处置本官!”
“德福县主,本官还有公务要办理,就不跟你闲话了!”
不得不说,这梁侗此刻的应对还是很到位。
他说的话,也是很在理。
他这个齐平府的知府,乃是朝廷任命,只要朝廷没有将他罢官免职的公函过来,他还真的就是齐平府名正言顺的知府。
只是,这一切的前决条件是老徐家承认朝廷。
可惜,老徐家从徐老爷子强占了祁峰府靖边城的大军,就已经不再把朝廷当回事。
诚然徐老爷子没有摆明车马,没有竖起旗帜,但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老徐家这边已经是尾大不掉。
这一点,京城之中,大长公主心知肚明。
以她跟老徐家的恩怨,她若是能找到机会彻底摧毁老徐家,那绝对是不会放过的。
然而,大长公主眼下却是投鼠忌器。
北蛮打破黄风口关城,在龙熙府肆虐小半年,而朝廷的人马根本挡不住北蛮。
徐老爷子带着徐老大坐镇龙城,凭借老徐家的本事,才能挡住北蛮。
不然的话,一旦北蛮冲出龙熙府,会很快肆虐西北,甚至出现在京城之外。
到那时,朝廷大军无力对抗北蛮骑兵的话,这大唐的江山必然被北蛮倾覆。而大长公主,这才掌握了天下,虽然没有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但小皇帝只是个傀儡。
梁侗不是蠢人,他其实也能明白这个。
只是,他需要赌一赌,赌老徐家不会公然对他这个朝廷命官出手。
毕竟,徐老爷子所有的举动,代表的意思,大家心里明白,但却心照不宣。
可一旦他这个齐平府的知府出了岔子,这事儿就被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