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来皇后这里请安的,自然没有男人,都是些正室家眷,可就算如此,殿内也坐了几十人。
见了赵凰歌,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赵凰歌道了免礼,便见皇后笑着与她招手:“河阳来的正好,来本宫这边坐。”
她话中亲热极了,身侧空着一个座位,显然是给她留的。
皇后今日着了朝服,凤冠珠光宝气,将她的面容都衬的威严了些。
不过那面上的笑容倒是遮掩不住的,显然这些命妇们与她说了不少奉承话,让皇后的笑意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赵凰歌温声笑了,也没有拂了她的面子,走到她身侧坐下,一面道:“来得晚了,皇嫂勿怪。”
皇帝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就算是他待自己有几分利用,可当年大抵也是出过一些真心的。赵凰歌再怪赵显垣,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赵杞年的确是个扶不上墙的,然而这样的场合下,赵凰歌也得表露对他的支持,家中的内乱,总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赵凰歌心中打定主意,倒是真心实意的陪着皇后在这儿敷衍人。
好在她也没敷衍太久。
赵凰歌来的本来就晚,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得内侍前来回禀,道是:“昭明殿摆宴了,请娘娘与众位夫人移驾。”
不止赵凰歌,就连皇后也松了一口气,顿时便笑着道:“本宫知道了。”
她当先起身,众人紧随其后,一同离了未央宫,去了昭阳殿。
皇帝与朝臣还未到,皇后在正位一侧坐了,其他人各自依品级分坐。
赵凰歌地位尊崇,向来是左侧的首位,她坐下的时候,无意往旁边看了一眼,眼中倒是多了些笑容。
右手边的位置不是别个,正是萧景辰。
不过一个笑容才起,赵凰歌又收敛了几分,招了宫人过来,轻声问道:“国师的位置怎么在这里?”
那宫人是门下省的,负责今夜的宴会座次安排,这会儿听得赵凰歌询问,顿时便陪笑道:“回公主,今夜国宴,国师要祈福,这里离经台近,国师方便些。”
赵凰歌顺着他指引望去,果然见经台摆放就在一侧,她这才明白过来,摆手让人退下了。
众人坐定没多久,便听得殿外内侍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众人顿时便逐一起身,一同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赵显垣便在这山呼万岁的声音中走了进来。
他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自己则是走到皇后身边,将她扶了起来:“皇后免礼。”
皇后抿唇一笑,退后再次行礼,这才站直了身子。
朝臣们紧随其后,行礼之后,便各自入座。而皇帝则是扶着皇后,与她一同坐在了主位上。
赵凰歌站在位置上,将这一幕伉俪情深收入眼底。
她压下了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已然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皇帝的目光正看了过来,却是笑道:“河阳怎么不坐?”
赵凰歌摇了摇头,只道:“正要坐呢。”
她说着,将衣摆拢好,自己则是坐了下去。
……
今夜国宴,宴会开始前,先有礼官唱喏祝词,外面齐声奏国乐。
大雅之乐,响彻整个大殿,也让初次有资格来国宴的朝臣们心神激荡。
赵凰歌倒是听多了这些,她坐在位置上,脸上始终带着端庄的笑意,心思却是跑了很远——萧景辰怎么还没来?
谁知她才想到这儿,便听得外面响起了礼官的声音:“吉时已到——”
他话音未落,皇帝便当先起身,皇后等人跟随其后,赵凰歌也从座位上站起来,随着众人一同走了出去。
小年夜,泼墨似的夜空下,有一群带着面具之人随着国乐起舞,与此同时,有男人的声音从中传来。
是萧景辰的。
他站在高台之上,宽大的佛衣随风吹动,声音不大,却足以叫每个人听清楚。
那繁复的经文从他口中而出,声调抑扬顿挫,像是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那是北越传承几代的祈福经文。
皇帝当先而立,将手放在左胸处行礼,其后的朝臣一同做了这个动作。
赵凰歌站在人群中看向萧景辰,这一刻,男人与下午的模样割裂开来,他像是天神送下来的使者,庄严肃穆,被佛光加持,再无半点俗尘之色。
待得他声音停下,萧景辰回身,冲着佛龛的方向再行一礼。
而后,便见冲天的烟花绽放,他身后是无边的墨色,可那墨色里,却又绽开了五颜六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