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赵凰歌披着的衣服上,佛衣宽大,衣服的主人是谁,一目了然。
“原来……如此,是草民无礼了。”
卢修远克制着心中的震惊,轻咳了一声,这才恢复正常。
赵凰歌倒是不知他为何这般,回头看了一眼萧景辰,这才道:“无妨。”
反倒是萧景辰,垂眸理了理袖口,也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
赵凰歌并没有意识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两个人到底是在过什么眉眼官司。
她说完这话之后,便坐在了卢修远的床边,正色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闻言,卢修远瞬间收敛了神色,正色道:“草民要先谢过公主的救命之恩。”
他醒来后,已然从赵瑾晴的嘴里知道了大概的前因后果,更猜到了此番自己被毒害的缘由,不过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命大如此,得赵凰歌相救。
赵凰歌摆手,道:“原是本宫险些害了你,救你也是应该的,卢公子不必道谢。”
听得这话,卢修远却是摇了摇头,道:“公主可知道,我为何会被毒害?”
赵凰歌知道他有话要说,给了他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便听得卢修远继续道:“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公主想必知道,卢家与韶明王府先前乃是姻亲关系,也应当从晴儿的嘴里,知道了他们姻亲是因为一丘之貉。但这些年,他们所做的恶事,却远远不止明面上的那些。”
卢修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带着厌恶,赵凰歌静静地听着,见他呼出一口浊气来,继续道:“卢家出钱,韶明王府有权,他们在暗中养了一个杀手组织,名为红莲教,寻常的时候,上欺天子,下压百姓,几乎做尽了坏事。而他们做过最恶劣的一桩,乃是——冒领军功。”
这四个字一出,萧景辰的眸光骤然冷冽,赵凰歌也有些意外,问道:“你说详细些,什么叫冒领军功?”
晚间抓住那个秋泽明的时候,赵凰歌便让龙虎司的人去重新提审了红莲教的人,那些人还没审讯出结果,赵凰歌心中却已然有了大概的猜测。
但她没想到,会从卢修远的口中说出这些。
“永韶城离戍边不远,总兵府里更是屯兵防患于未然,这些年来,西楚与北越大大小小也交手过几次,战事胜负皆有,公主这些应当是清楚的。但近年来,韶明王府却勾结了西楚,以百姓的性命算作军士,以此来抵战场之人,冒领军功。”
卢修远说到最后,赵凰歌的脸色已然彻底的沉了下来。
先前秋泽明在说的时候,赵凰歌便隐约生了一个想法,但现在从卢修远嘴里确认之后,她却生了一种荒谬之感。
勾结西楚,以北越百姓的性命,来算作士兵的牺牲,之后上报给朝廷,借此来索要银钱。
韶明王当真泯灭人性至此,做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么?!
“你有什么证据?”
听到赵凰歌问这话,卢修远半分都不意外,这事儿骇人听闻,若他是赵凰歌,也不会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所以他早有准备。
“公主可以查,这永韶城中的官员,从上到下,几乎没有干净的。还有总兵府内,近乎一半,也都是韶明王府的人。”
此番若不是施留行前来,根本就压不住这等阵仗。
赵凰歌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闻言应声,沉声道:“本宫自然会查,而且会严查到底!”
她说到这儿,又问道:“那你呢,本宫只听你这一面之词,便要去查,听起来有些荒唐了些。”
若说卢修远半点证据都没有,她是不信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我可以作证。”
赵凰歌回头看去,却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盛装,脸上的明艳半分不减,眉眼中的憔悴更为她的模样添了些动人。
赫然是大金氏。
她进门后,先给赵凰歌请了安,肃容道:“公主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妾身,妾身知无不言。”
见大金氏前来,赵凰歌先是诧异,继而便明了:“那你知道什么。”
“全部。”
她说着,先递过去一个书简:“在此之前,妾身想给公主看一个东西。”
见大金氏递了过来,赵凰歌伸手接过,却见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分门别类,详细到将每个官员的府邸与之犯的罪,都记录在册。
“这是我表兄记的,可惜他没等将这些东西呈上去,就已经被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