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山上仙家真正谋划是什么,他却并未知晓。
萧家背后站着的这几处山上仙家,并不仅仅是与他们萧家有联系,还有那背后调动枭箭的人。
他迟迟不动的原因,便是再等待风云再起,等对方露出破绽,那真正的布局者是谁?尚且不明。
预料之中的杀局也自那之后消失了,仿佛这些山上仙家甘心吞下此等苦果。
别人相信,可他夏紫羽会信么?
一个个被世人供奉起来的山上仙家道人,献祭数万人的惨绝人寰之事都做的出来,他斩了三尊仙家道人,岂会善罢甘休?
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等待他的必然是惊涛骇浪。
走在长街中,一袭青衫长袍的夏紫羽听着百姓议论纷纷。
有言他之善者,亦有言他之恶者。
他并不在意,对于这些他早已经看淡,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对错,他统统不在乎。
他的前方是皇宫,这是早朝时间,回来半月之余,入朝堂也就三两次罢了。
今早兴起,想去看看朝堂之上能听闻趣事否?
夏家府邸,一袭白袍少女呆呆的坐在大堂前的台阶上,腮帮子鼓鼓的,很生气的样子,手中拿着修罗面具不停的敲着,嘀咕道,“死混蛋,臭混蛋,冷冰冰的,你哪点好了,又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知道带我出去吃东西。”
在夏紫羽进入皇宫之际,少女也走出了府邸,四处张望,眉梢轻扬。
低头不见脚尖的少女望着前方的长街,眉眼如酥,微微眯起,嘴角轻扬,似有喜事,可肚子却在此时咕噜作响,似惊雷轰鸣,少女面色便垮下来,抹着自己的肚子,状若嗔怒“知道了,知道了,去吃东西,真是不争气的很。”
少女入长街,四方皆瞩目,实乃惊为天人,恍如那九天仙女落凡尘,好寻得一心间良人。
少女并未不适,早已是习以为常,她名幽瑝,姓氏为禘。
人前冷如修罗面如雪,那心中温暖只为一人存。
她漫步长街上,目光张望,寻觅可入口填腹之时。
终于,她见一处酒楼,牌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道尽书生意气。
太上酒楼!
“太上,好大气魄,竟敢以太上为名,却不知若那太上剑宫之人来此,会不会将一剑将那牌匾斩个稀碎。”禘幽瑝心中暗想,带着些许玩味。
作罢,腹中轻响,少女眸光微动,略微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索性无人注意注意她,踏进酒楼之中,走上二楼,找了一处窗户空位落座。
不多时,小二已是到来,望着绝美少女,神情有些恍惚,直至少女转头眸光微寒的注视着那小二,小二才惊醒过来,轻声道,“这位仙子可是用食?”
“仙子?好听,你们这酒楼可有好酒?”禘幽瑝问道,神色漠然。
小二笑道,“自然有的,我们酒楼之中的酒若说第二,那这皇城内外两城也无其他酒楼敢为第一!”
禘幽瑝故作惊讶,随即道,“那你们这最好的酒是何酒?给我来一盅。”
小二低头道,“自然是那太上露,我们酒楼之名便是由此而来,就连当初珞王都赞不绝口,仙子可曾看见那太上酒楼四个字?那便是珞王亲笔所赐。”
禘幽瑝闻言微微一愣,她知珞王也仅仅只是自珞惊羽口中听闻一些,可她对珞王却并未有几分好感,只因珞惊羽磨难之际并未见其人。
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不想喝酒了,便道,“可还有其他的酒水?”
小二闻言笑道,“自然是有的?可仙子不想品尝一番那太上露吗?要知道整个皇城也就仅此一家尔。”
禘幽瑝犯难了,这酒是喝还是不喝啊,“罢了,那便予我一盅,也让我知晓一番其中滋味,对了再上一些吃食。”
“好嘞,仙子请稍等!”小二便欢快的准备了。
“太上露,我倒是要看看,其中滋味可能比之山上灵酒?”禘幽瑝心中想到,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冬天。
那一年,她与他相遇,少年腰间一酒壶,少女身倒于血泊。
那一年,她与他递剑,少年缓缓一口酒,少女剑已至身前。
那一年,她与他相依,少年一剑走江湖,少女行路千万里。
那一年,她与他遭难,少年剑斩仙家客,少女眉眼如雪阳。
那一年,她与他离别,少年离别未转身,少女已是修罗面。
少年身如剑,为她斩开天地一线,送她雪地千万里,他便是已是她心间人。
离别时,少年轻声道,“此间江湖遇,离别无一物,唯有一面赠于你,望你身处幽暗亦有光。”
少女问道,“你会来找我吗?”
少年回答,“不会,你我江湖见,江湖散,便已是极好。”
少女凝眸,“你不来我便去!”
可少年已是远去,依稀间手臂挥舞作别。
风雪如隔两界,寒风簌簌,少年未见少女泪。
“仙子,请慢用!”小二的声音将禘幽瑝自回忆之中唤醒,禘幽瑝点头道一声,“谢谢!”
禘幽瑝小酌了一口酒,面上变幻不停,举杯饮尽杯中露,轻笑,“倒是不差,只是比起当初那小酒壶之中的酒却是差了一些味道。”
接着便是一杯小酒一口食,好不快哉,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方才罢休,禘幽瑝微微醺醺,似有些许醉意。
禘幽瑝恍恍惚惚望着窗外长街,想要寻觅某人身影,却是迟迟不见,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悠然,恍惚间,禘幽瑝眼前一变,不再是繁华长街,但见所在之处荆棘遍地,虎狼结群咆哮四野,便是此时,醉意已是清醒,神情凝重,望着目之所及之处。
禘幽瑝一身修罗甲再现,修罗面脸上见,持剑漫步前行。
行之一处,忽见漫天黄沙翻滚,又见沙河黑水淌洋涛涛,欲要前行未见渡桥。
禘幽瑝自顾彷徨,踱步河流旁,轻声呢喃,“此河系何处,黄沙见黑河,似幻还是真?”
正欲前行之际,忽闻平地起惊雷响彻荒野,“孽障,前路黄泉,休再前行,如不回头,便葬九幽枯骨!”
禘幽瑝闻言环顾四野,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尔乃系何人?”
“孽障,你可知你已犯罪行涛涛,若不回头,前方便是迷津黄泉万丈,亘古万里,黄泉路上无桥渡,唯有一舟作摇摆,情深不渡人,有缘者方才可渡,如尔自甘堕情,黄泉不可渡之,深负本座教化恩,孽障可知罪?”天空惊雷作响,轰鸣惊涛滚滚。
禘幽瑝修罗面下眼神悠然一变,“人不渡我我自渡,何须他人照前路,本座此生只情一人,何须尔等言语误我!”
话音方落,只见禘幽瑝平地而起,踏足黑水之上,只听滚滚黑水迷津涌动响若惊雷,竟是迷津怪物厉鬼扑面。
修罗见厉鬼,唯一字,杀!
禘幽瑝手起剑落,怪物厉鬼尽数落于黑水,溅起点点水花四处飞扬。
忽地黄沙卷天穹,一缕阳光现眼眸。
长街依旧繁华,路上行人拥攘,禘幽瑝眸光微动,心中已是杀机四伏,“好一个致幻止境,何处山上仙家道人,莫要让本座寻着,否则定斩不饶。”
就此坐罢,一顿酒足饭饱,禘幽瑝久久不见心间那道身影,便欲要离去。
呼喊小二结账时,方知未带钱财,便与小二道,“可否来日再结钱?”
禘幽瑝恨不得找处地缝钻进去,想她堂堂修罗尊,却因这酒钱犯难了。
小二微微色变,厉声道,“仙子莫不是想吃霸王餐不成,今日若是仙子不结清酒钱,就别想走出酒楼,亦或者你可喊人去拿酒钱来结账。“
“这样啊,那我不走便是,我只坐此等人来便可,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小气,不就几两酒钱吗?”禘幽瑝说罢,便望着窗外长街,心想道,“臭混蛋你要再不来,本姑娘就要被押在这里了。”
小二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对着酒楼伙计道,“好生看紧了,等她让人前来结清酒钱。”
话音落下,小二便已经离去了,不在注意禘幽瑝,只是心中讥讽,“看上去翩翩仙子,却是连酒钱都不曾有,浪费我挣钱的时间。”
山上与山下,莫不过这般,一点点蝇头小利便是恶语向,更甚者便是杀人杀身,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今日朝堂上,除去夏紫羽一袭青衫长袍外,其余人皆是身穿官服,头顶官冠。
当今君王司徒弘毅望着朝堂哄哄乱乱的争论,一时间感到有些疲惫。
此间争论不为其他,只因为近期来修士出入天风不断,在江湖之上掀起波澜。
便是这皇城内亦是修士络绎不绝,往来官府之间,让诸多当朝官员心中难安。
前些时日,萧家因为勾连修士险些被珞惊羽斩杀个干净,便人人自危,更有甚者上书君王,要罢去夏紫羽官服,认为珞惊羽不遵天风律法,滥杀当朝大臣。
司徒弘毅想也不想便将此事压下了,夏紫羽知晓后付之一笑,他如何会在意身上官服,就连朝堂上他也是一袭青衫长袍,那官服没了更好。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之际,当朝丞相看向微微闭目养神的夏紫羽,笑问道,“夏亲王对于修士入境之事如何看?”
夏紫羽头也不回便道,“不如何看,杀之便是!”
话语方落,满堂皆寂,各路大臣皆是定眼望着前方那一袭青衫长袍身影。
“依夏亲王之言,只要是修士都斩尽杀绝?”有人讥笑道,“那你可知这些山上仙家,神威惊世人,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与之抗衡的?”
“要我说,这修士入境未必就不是好事,只要不搅动我天风时局,不动摇我天风根基,便随他们去了,也许还能推动天风变的越来越强。”有人附和道。
夏紫羽闻言不语,闭目养神,只在心中将这些人一一记下。
这些山上仙家修士在皇城中行动自如,未必就没有这些人大开方便之门。
争论半日,也没有分出一个所以然来,便只得作罢。
朝事结束后,司徒弘毅换成一袭华贵长袍与夏紫羽走出了皇宫。
司徒弘毅望着身旁面色微冷的少年,笑道,“你也莫要怪他们,他们就是想要寻求一些仙家丹药,以便能多活些时日罢了,同时带动天风发展。”
夏紫羽望着长街上涌动的人流,淡然道,“若是那些仙家如他们口中之言便好了,只可惜这些人想得太美好了些,那些山上仙家道人,动辄拳惊世俗,术法神通一出便毁灭一城百姓,也就天风能压制这些所谓的山上仙家。”
“有眉目了么?”司徒弘毅摇头笑问道,没有继续之前话题。
夏紫羽颔首道,“有一些,之前我将他们的局搅乱了,那些人便已是坐不住了,估计动作也就在这几日了。”
司徒弘毅双眼精芒闪烁,“需要调动皇城禁军吗?”
“不需要,让他们保护好城中百姓便可。”夏紫羽摇头说道。
有些话,夏紫羽没有明说,朝堂上有一人的行径很是可疑,表面上是在拒绝修士入境,可言语之间却是在吹捧那些修士,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不协调。
行至太上酒楼下,两人便听见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仙子,给你送钱的人何时来?不若你随本公子走,这酒钱本公子也就给你付了,如何?”
“滚!”冷冷的声线响起。
夏紫羽闻言便是止步看向太上酒楼窗口处,一袭白衣的禘幽瑝正不耐烦的望着她对面的公子哥。
夏紫羽转头望向司徒弘毅,“此人是谁?”
司徒弘毅道,“你久不回皇城,此子乃是丞相的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圣贤书没读几章,终日寻觅靓丽女子,过床笫之欢。”
“哦,离家的人,倒是有几分意思!”珞惊羽意味深长的说道。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自酒楼之中响起。
正待众人驻足之际,一道衣着华贵的身影砸在了长街上,狼狈不堪。
那声音爬起来,望着太上酒楼的青衫少女,尖声怒吼道,“将她给本公子押回去,让她知晓本公子的厉害,在这皇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我。”
禘幽瑝淡漠的看了那叫嚣的公子哥,顿时间眼光一亮,眉梢笑意盎然,看得来往之人频频惊叹。
禘幽瑝也不管其他人,就自那二楼跃下,落在珞惊羽身旁,幽怨道,“公子,我...没钱结账了!”
珞惊羽嘴角抽搐,“欠多少?”
少年少女并肩站立,仿佛便是天生一对。
白袍少女掰了掰手指,有些委屈,看向少年的眼睛,欲言又止。
少年揉了揉少女的头发,笑起来道,“怎么?跟我还生分起来了,不过几两酒钱而已。”
场外众人见状,也是颔首笑开了,少年那冷冰冰的脸庞笑起来,在这皇城之中还真是罕见。
司马弘毅亦是惊讶,在他的映像中,除非是那少年心中在乎之人,方才会有这般笑意,如冬日暖阳,如春日春风,让人心中颇有几分近春意。
他人看少年,多是知晓马踏江湖路,拒敌边城外,却不知道少年也有在众人身前笑开的那天。
少女仰头,眼睛眯起,嘴角轻轻扬起,如是杨柳依依,轻声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唉。”
夏紫羽无奈摇摇头,带着少女与司马弘毅就要走进太上酒楼,却在这时那被禘幽瑝扔下下来的青年开口道,“怎么?你们打了人便想走了,世间哪有这般道理,这里是皇城,我离家办事,还没有人敢阻拦!”
周围人皆是窃窃私语,道这离家公子也未免太眼瞎了些,连眼前少年都不识。
一个能将萧家近乎斩尽杀绝的存在,何惧一个离家小儿,丞相家的子嗣众多,要是夏紫羽真的一剑斩了他,离家也未必就敢与夏紫羽正面冲突。
就在众人暗自讥讽之际,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衣着华贵的离家公子便是被扇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那太上酒楼的外墙上。
砰的一声,那太上酒楼似乎都在此刻晃了晃。
围观众人皆是噤声,不敢有丝毫的喧哗,静静的看戏。
当年一幕依稀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那国师府的公子哥便是因为一句话,被眼前少年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至今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那离家的扈从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因为他们已经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那个少年虽然有些变化,可那面庞轮廓还是能认出个大概,这位爷别说是他们这些扈从了,便是当今丞相见了,估计也不敢放肆。
一袭青衫长袍摇摆,夏紫羽走到那离家公子哥身前,蹲下身,抓住那离家公子哥胸前的衣衫,面上再无一丝笑容,冷漠无比,“你道我是谁?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离家公子哥怒道,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夏紫羽冷笑道,“这句话,便是你爹离峰在此,也不敢如此对我言语,你的胆子不小啊。”
咔嚓!
“啊......”
哀嚎声起,众人只感脊背发凉,寒冬时节,额头也忍不住渗出些许汗珠。
夏紫羽直接将离家公子哥的一根手指掰断,贴在手背上,鲜血淋漓可见白骨森森。
随即他也不管离家公子的哀嚎,转头看向禘幽瑝问道,“方才他如何你了,心中不平可以杀了!”
冷冽的声音在太上楼外响起,让围观之人直呼残忍。
酒楼门口,小二的身形打颤,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如雨落,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衫,已是恐惧道极致。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仙子的后台竟会是珞亲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禘幽瑝眸光微动,走上前望着瘫倒在地面上的离家公子,寒声道,“我不会杀你,但让你不能人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音落,少女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丹药塞进了离家公子的嘴里,玉手扼住离家公子的下颚,猛的一抬。
只见那离家公子咕哝一声,药已下肚,不可再取。
随即,便又是惨叫声起,离家公子下颚已经吊着,合不拢嘴了。
哀嚎遍野,怨恨的眼神,森寒之杀意,自离家公子言重透露出来。
禘幽瑝冷冷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起身站在珞惊羽身旁。
“走吧,去问问欠了多少酒钱,结完酒钱回家!”夏紫羽开口说道。
少女应声道,“好!”
走到太上酒楼门口,禘幽瑝望着那全身发颤的小二,指着夏紫羽道,“诺,他替我结酒钱!”
小二连忙擦拭了一番自己额头的冷汗,“夏亲王,仙子里面请!”
司徒弘毅走在两人身旁,临近入酒楼之际,目光冷冷的落在离家公子身上,心中暗道,“好一个离家,好一个丞相!”
在夏紫羽三人进入酒楼之后,那离家公子的扈从才赶忙将自家公子从地面上扶起,一溜烟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只闻见哀嚎阵阵,痛不欲生。
一场好戏过场,围观者皆是打了一寒颤,各自作散,至于这皇城有何风波,他们便也只当是一场大戏看看罢了。
来往皇城之人,免不了是些商贾巨富,将此间事情传自江湖上,人称一笑谈资尔。
酒钱结清,三人便自顾朝着珞家府邸方向走去。
闲时,听得夏紫羽与司徒弘毅谈话闲聊,禘幽瑝方才得知那一直未成言语之人却是当今灈阳君王。
煞是好奇,这君王与传言中描述的可不尽然,言语间也颇为温和,待人物事与平常人一般无二。
传言中,灈阳君王乃是霸道无双,强势无匹,怎料得今日一见却如是凡人。
闲聊之际,司徒弘毅打趣两人,何时能喝上一盅喜酒,何不趁着如今还在天风,也让他沾沾两人喜气。
夏紫羽闻言不语,禘幽瑝却是脸颊通红,有意无意间打量夏紫羽神态,不见还好,这一见到珞惊羽淡漠之色,便如是利剑穿心,竟有些疼痛难忍。
她自他心,他却不知她心。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悲欢不相通。
进入夏家府邸,三人就随意围坐在院子的石桌上,旁边一棵光秃秃的枣树在凛冽寒风中摇摆不停。
夏紫羽有些迷离的望着摇摆的枣树,心中微微有些伤感
时有四季,一一分明,人有离殇,唯独相思苦。
少年不说,少女不语,中年不道。
临近隆冬,不见家人,遥望远方,不知何处。
是苦是悲,皆不足以道也。
三人静坐,无声无息间,气氛有几分沉闷。
司徒弘毅轻声道,“紫羽啊,还有三日便已是十月初十了。”
“我知晓的。”珞惊羽颔首道。
禘幽瑝有些好奇的问道,“十月初十是什么大日子么?”
“当然是大日子,十月十可是紫羽的生辰,这是他的成年礼!”司徒弘毅说道,“你不知晓此事?”
禘幽瑝轻轻摇头道,“不知,他从来不曾与我言语过。”
司徒弘毅望着缄口不言的夏紫羽问道,“此间事情了结,你出走江湖,会修炼么?”
“会!”珞惊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司徒弘毅闻言叹了一口气,“也好,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为你担忧了。”
禘幽瑝闻言,想起前些日子藏起来的书简,她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给两人看上一看。
夏紫羽淡然的说道,“没什么好担忧的,我的道路我知道该怎么走。”
“你啊,其他的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你的性格出入江湖还好,可要是上山的话,怕是处处皆敌,怎能不担忧啊?”司徒弘毅有些低沉的说道,“那是一条白骨累累的道路啊!”
夏紫羽道:“无事的,我从来就没有指望那些人能善待我,天下塌下来我能扛,纵然天地倾覆,又何能阻挡我前行的路!”
他起身望向大堂之内,朗声道:“星云赶路,不问老天不平,若那山上是烈焰地狱,我也走上一遭,涤荡山河间,逍遥天地间,这些都是我无悔自甘的决定。”
“蝙蝠毒蛇共舞,黑暗与地狱同行,我本星云,怎会坠落不起?”
司徒弘毅没有劝说,他能为之做的,也不过就是站在少年身后默默支持罢了,为他留一个心安处,待到累时,回来歇息脚便是人间温暖。
司徒弘毅问道,“如今修士在灈阳游荡,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灈阳之中有一条龙脉,只不过是沉睡的,如今山上仙家相要将之唤醒,而你们这些凡人便成为了那些山上仙家博弈的棋子。”禘幽瑝幽幽说道。
夏紫羽闻言,眸光一凝,问道,“将龙脉唤醒,为何?他们如此作为有什么目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这条龙脉关系甚大,且也关系着你们灈阳王朝的国运,我唯一知晓的就是,天风龙脉苏醒,你们便可以修炼了,而这里也就不再是凡人的净土了。”禘幽瑝说道。
司徒弘毅闻言脸色煞白,若是龙脉真的苏醒,那他们灈阳岂不是就要成为这些山上仙家的手中刀,为了那些山上仙家利益而生死搏杀。
禘幽瑝这才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夜在萧家时,珞惊羽用出了剑罡,这很是令人费解,她开口问道,“公子,那夜你为何能使出剑罡?”
珞惊羽怔了一下,“剑罡?什么东西?”
那不是剑罡,也许是剑罡,但在他的意识之中。
那还是灵力,剑气。
那天夜晚,那青年道人的惊呼声在他脑海回响,要不是禘幽瑝问题,他都已经忘记了。
“剑罡呢,其实是力量的一种体现,也是修士搏杀的手段,而且必须是修士,凡人断无可能施展出来,但是那天夜里,你施展的确就是剑罡,你没有感觉吗?”禘幽瑝解释道,“修士进入灈阳之后,一般来说,都会被压制成凡人,除非是那些专门修炼体魄的修士,他们能依仗肉身至强,在灈阳王朝之中独占鳌头。”
夏紫羽闻言沉思了一下,“我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只感觉自己身躯之中的气加快了流速,只是按照我练习的剑法运转罢了,其他的我还真不是很了解。”
禘幽瑝闻言震惊了,“气,你炼气?难怪你的气息怎会那么悠长稳固,修士修的便是气,可这气有不同,能凝聚成罡气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存在了,而且你能在灈阳之中凝聚罡气,这很可怕的,若是其他修士不顾一切在此处施展修为,定会被天地之力倒灌,冲散一声修为,魂归九幽,可你......”
司徒弘毅问道,“那他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禘幽瑝微微摇头,“若是他之前一直都在灈阳之内借助天地压制之力修炼,那么现在就不会有事,现在我担心就是他能施展罡气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山上仙家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
夏紫羽开口道,“没事,我等着他们来便是了,我也一直在找机会,现在我就想知道,有没有阻止龙脉复苏的方法?”
禘幽瑝叹声道,“没有办法,这一次出手的不仅仅只是一些普通的山上仙家,还有......”
“圣人!”
夏紫羽脑海如闷雷炸响。
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