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瑶沉默了。
一旁的周静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顾玉婷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但魏婉芸的那句话到底让她有所顾忌,所以不得不按捺住。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脆爽朗的笑声自不远处传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姑娘瞧着当真有意思。”
那人声音先至,然后才从不远处的九曲回廊下转出来一道着青色宽袖锦袍的俊秀身影。
他身如青松板正,虽然看起来比寻常男子消瘦了几分,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飒爽英气。
只是那张雌雄莫辩的俊脸上,内勾外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带着魅人风情。
跟他在京都的名头倒是衬得很。
显国公小世子,人称京中小霸王的闵楚然。
当年,天晟式微,邻国天越来犯,是显国公闵培书率领闵家一众儿郎以不到敌国三成的兵力,勇退敌军,并立下赫赫君威。
从此之后,这十四年来,天越未敢再犯东晟半步。
而闵家上下的牺牲岂止一个惨烈来形容。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仅有重伤的显国公一人。
闵培书有三子,虽皆已成婚,但也只有长子在离京之时,留下了血脉,就是闵楚然。
那时候,他才出生不到半月,后来除了他和显国公,闵家其余男丁,全部战死。
因着这一份赫赫战功,显国公府在东晟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以撼动。
而作为闵家唯一的血脉,闵楚然,自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
在闵家自是不必说,不但被他亲娘当眼珠子似的疼着,更是被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二房三房当做了亲生子。
在京都,因着他身份的特殊性,更是无人敢惹。
不过,满门忠烈的闵家,却没养成一个少年英才。
他对仕途半点兴趣也无,用他的话来说,哪怕就顶着显国公小世子的名头,也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所以,还费那力气做什么。
没什么大抱负,只纵情享乐的小世子自是勾栏瓦肆的常客。
平时,招猫逗狗惯了,虽不至于人见狗嫌,但纨绔的名声是实打实的。
不过,这容貌和气度,也是实打实的出众。
即使放荡不羁,即使纵情声色,也依然能迷倒不知道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闵楚然一出来,原本在暴怒边缘的顾玉婷眼睛都亮了亮。
“是你!”
闵楚然微微一笑,对她扬眸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清雅郡主啊。”
话音才落,顾玉婷的脸色更黑了。
见形势不对,魏婉芸正担心彻底激怒了她,两败俱伤大家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下一瞬,却见顾玉婷转头瞪了一眼周家两个姑娘,咬牙道:“都是你们,无故在这里嚼舌根子搬弄是非!”
周静芙和周静瑶傻眼了。
刚刚顾玉婷打压魏婉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不等两人看清楚形势反应过来,顾玉婷已经黑着脸带上自己的亲卫,一甩袖子走了。
剩下几人,除了闵楚然,都有些懵。
尤其是周家两姐妹。
没有了顾玉婷撑腰,这里还来了一个惹不起的小霸王,刚刚丢了脸的两人哪里还敢再待下去。
当即捂着脸,追着顾玉婷跑了。
而最开始被打的魏婉宁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了,这时候正好寻了机会,也带着丫鬟溜了。
刚刚还闹哄哄的凉亭,转眼只剩魏婉芸几人。
她还拉着魏婉静的手,展颜看向闵楚然。
闵楚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收敛了刚刚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真诚,“阿芸,你回来了。”
魏婉芸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旁人看闵楚然只是纨绔小世子,但对魏婉芸来说,却是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
说来也是缘分,闵楚然的外祖彭家,就在魏婉芸外祖父家隔壁。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京都,还是在蓟州,两人都没断了走动。
她转头看了一眼,闵楚然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笑着打了哈哈,就带着随从跟着去了大殿方向,作势要去上香。
魏婉芸也搀着早已经傻眼了的魏婉静离开了凉亭,去了寮房。
今日来的贵客不少,相国寺专门有给贵客歇脚的寮房。
等回了房,魏婉静才终于回过神来,她拉着魏婉芸的手,紧张道:“四姐姐,你为了我得罪了清雅郡主,以后可怎么办?”
闻言,魏婉芸一边拿起烫伤膏往她的手上擦,一边安抚道:“别担心,横竖她也是看不惯我的,跟你无关。”
上一世,魏婉静伤的是脸,这一次为了她说话,伤的是手。
魏婉芸心里想的是,可不要留疤才好。
至于顾玉婷那边,今日是她找上来的,以她性子,不管她做什么,梁子已经结下了,就无再解的可能。
魏婉芸也不想跟她解。
上一世碍于身份,她还能对她隐忍一二,现在她才不会惯着她。
惹了她厌恶,最好还捅到靖王妃那里去,甚至顾瑾知那边,让她和顾瑾知这一世不再有可能。
比起顾玉婷,眼下还有魏婉芸最操心的事情。
给魏婉静上好了药,又安抚了两句之后,魏婉芸怕魏婉宁再来找麻烦,将翠珠和青竹一并留下了。
她则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往后山走去。
绕过两进院子,才到了北边最偏僻的禅院。
院门半敞,魏婉芸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响起闵楚然的声音。
“你怎么越来越慢吞吞的,跟个乌龟似得。”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和打趣儿,倒并无半点儿嫌弃。
魏婉芸笑了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一抬眼,闵楚然果然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饮茶了。
哪怕只是来打个照面,耽搁一小会儿的功夫,金贵的小世子也不肯委屈了自己半分。
就这会儿的功夫,石桌上已经摆满了新鲜的瓜果和茶点。
见魏婉芸含笑进来,闵楚然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抬手拿起茶盏来,轻咂了一口,“说吧,这次回来是什么事儿?”
闻言,魏婉芸敛了面上的笑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也学着闵楚然的样子,拿了茶盏在手,才道:“也没什么,就是解决我的终身大事。”
闵楚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似是对她的话并不意外。
然而,不料,下一瞬却听魏婉芸突然开口道:“阿然,你定亲了没有?”
闻言,闵楚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正要说自家老爷子正头疼。
下一瞬,却听魏婉芸开口道:“那你把我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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