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干粮

一旦传出去,庙堂自会有人请求罢免霍凤康,熄灭百姓的怒火,一州州牧此等封疆大吏,就连门阀世家亦垂涎三尺。

“胡……胡说!霍某为人行的正坐的直,一心一意为南扬州百姓,哪会成为百姓反抗的人?”霍凤康听此诛心之语,脸色更加苍白。

南扬州灾民里各种流言跌起,如果陈悲璨真把这等言语放出去,莫说霍凤康了,连霍家都得被人盯上。

那些大族最爱吃的肉,就是像霍家这样说是一流二流世家大族不够资格,但又比寻常地方的大族强的家族,能吃的满嘴流油。

往时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再向前推二十年,适才他和闻人亨豫谈论的赵家,强盛的近乎于门阀相提并论,还不是被那些人联手绞杀了,把赵家的底蕴吃的残汤剩饭都没有,直接把赵家自世间给抹去,而且,那些人所属的家族强盛的何止再上一层楼啊,简直凭白得了几十年的气运。

赵阙指着关广城的惨状,逼问道:“不是吗?为何一州州牧会放任官兵烧杀抢掠,把关广城的百姓赶尽杀绝,不给他们留活路呢?”

“他们是贼寇,我们为了大夏把贼寇赶尽杀绝不是应该的吗?”霍凤康吐出一口鲜血,狡辩道。

赵阙的目的快达到了。

瞥了眼闻人亨豫。

闻人亨豫欲言又止。

“哼,你们认为关广城百姓是贼寇,不知庙堂上的大人物们,会不会也承认关广城百姓是贼寇,一州州牧胆敢屠戮治下百姓,这等罪名是你担得起的吗?!!”赵阙反问。

霍凤康哑口无言,双眼似是要瞪出来。

“你……你不是陈悲璨?”

“我就是陈悲璨!!”

“你定是官场中人,否则,不会吧官场剖析的这般明了?!”

赵阙哈哈大笑:“霍凤康啊霍凤康,棋局之人怎能看的清棋局大势?陈某明明白白的和你说了,再放任官兵跟扫沙大戟士屠戮下去,陈某必定把今日之事,散播于天下,就算你们的能耐非常人能及,堵得住一州百姓的口,莫非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不算完。

“嘿,朝廷借水推舟,罢免了你,将霍家男的充军女的充妓,想必亦不是不可能!”

“还有你,闻人亨豫,听说你还是闻人家的下一任家主?这等狭隘胸怀坐的稳家主之位?令扫沙大戟士胡作非为,杀戮关广城百姓,来日就是你闻人家的死门所在!闻人家的敌手,陈某知道几家,闻人亨豫!你说他们会不会借此事大加发挥?!”

“我看你并非闻人家的家主,而是闻人家的祸害!”

霍凤康被赵阙说动,毫不迟疑,强自打起精神,忍着伤势,吩咐下去:“命官军再不能随意屠戮关广城百姓,不,不不不,让官军保护好百姓不受贼寇伤害!把抢夺百姓的财物尽数归还,无人认领的财物,一个铜板也不能拿,悉数分散给活着的百姓!!”

“不够!远远不够!”霍凤康自言自语,随即命令道,“把统领官军的许天力杀了,悬挂在城门上,明日向外解释,此人与贼寇里通外合,即便攻破了关广城,许天力居然鼓动官兵伤害百姓,臆想离间官府和百姓之间的情谊!”

“哎呀!”四位官兵不约而同的吃惊。

当然得吃惊,许天力在官军的地位,仅次于霍凤康,按照往年的规矩,杀许天力这等将领,得上奏朝廷,获得朝廷批准,方能杀了。

“哎呀什么?!!我说的不清楚吗?哼,许天力吃里扒外,我霍凤康先斩后奏,你们放心好了,不关你们四人的事,我自会修书一封,寄予朝廷,禀明许天力做的天怒人怨的种种恶行!!”

闻人亨豫亦被赵阙说的心惊胆颤,万万想不到,屠城一事的后果,大到谁也担待不起!

那么,最早谁先提出屠城搜刮财物一事的??

此人极不对劲,包藏祸心!!

赵阙装笑的前俯后仰,“劝你们找好借口,撇清自己在这事上的痕迹,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三言两语就能让霍凤康和闻人亨豫自乱阵脚,赵阙虽是已有预料,但是把霍凤康吓的亲自杀一位大将,为他没想到的。

不过,他说的着实有几分道理。

两人真屠城了,后果太大了。

哪有官军屠治下百姓的道理?

历朝历代都没有此等大事,若成了,霍凤康跟闻人亨豫两人,必然遗臭万年。

当然,赵阙“苦口婆心”从两人的利益游说,并未提屠了关广城,南扬州的其他义军将会怎样。

在这事上,霍凤康和闻人亨豫皆不是蠢人,自己深思深思,亦能明白。

四位官兵听了不该听到的言语,一同松手,赶紧去通知官兵的其他将领,把许天力给杀了。

一州之地的将军,多是杂号将军,听的威武不凡,实则和朝廷正式封任的将领相比,微不足道。

这也是大夏长年累月跟其余三座王朝征战,不可避免的事情。

大将军、骠骑、车骑、卫、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多被世人认定为正式的将军名号,可是,烽火连年不休,不给能征善战之辈名分怎行?

所以,不仅仅是朝廷,连地方上的将领,都给自己按上了许多名号,知道其中猫腻的人,还动起了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名号的心思,朝廷先做示范,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再效仿,风气最重的当属西塞、南疆、北境、东海水师……

赵阙就碰见过西塞这边封的将军名号,在北境那边同样有一位,两方开始打官司,打到兵部,兵部做法了当,全都承认。

那霍凤康要杀的许天力,他便曾亲自向朝廷要了一个名号,叫做安扬将军,四品。

没了四人的架着,受到重伤的霍凤康一屁股坐在地上,在闻人亨豫的身边,两人并排坐,一块仰视着戴着鬼神面具的赵阙。

三人俱都陷入沉默中,谁也不开口。

当关广城又起了一阵骚乱,逐渐恢复秩序,赵阙方才开口说道:“霍凤康,今日我也不杀你,并不是陈某人手下留情,而是须用你命令官军禁止屠城,还得让南扬州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霍凤康跟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低声询问道:“请问,如何该让南扬州平静下来?”

“到了此般境地,你还与我装作一问三不知?”赵阙道,“行圣人之道,南扬州义军自然能消除于无形之间。”

“可是那些贼寇头领尝到了好处,怎会甘愿继续成为市井百姓?”

“既往不咎四字。”赵阙道。

霍凤康又问:“官府能够做到既往不咎,但是……”

“没但是了,官府破了关广城,足以震慑青石城、凌昌城、津常城三座城邑的义军了,命南扬州各大郡城,开仓放粮,安抚灾民,难道那些灾民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刀口上舔血?”

“是。”霍凤康张了张嘴,终是说道。

赵阙转眼看着闻人亨豫:“你心中不服陈某明白,陈某最后说一次,将来战场上见,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闻人亨豫冷哼道:“单打独斗你厉害,我承认,搁在战场上,陈悲璨你远远不够资格能和我打!”

“哈哈……拭目以待就是了。”

说罢。

赵阙负手绕过两人,慢慢走下城墙。

等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闻人亨豫问道:“霍州牧没事吧?”

霍凤康情不自禁喷出一口鲜血:“此人当真是厉害,拳头递出,我就重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个三四月,我是好不了喽。”

说完,霍凤康难为情的道:“你我两个人,一个是封疆大吏,一州州牧,另外一个是闻人家的安远将军,竟败在了陈悲璨的手里,传出去,我们的名声一败涂地了。”

“陈悲璨到底是何人?”闻人亨豫紧皱眉头问道。

他的伤势比霍凤康轻许多,就是门牙没了,太过难看,这等大恨,能让闻人亨豫记一辈子。

霍凤康唉声叹气的把陈悲璨在青石城的事迹,捡重略轻的讲了一遍。

闻人亨豫瞬间脸色和猪肝颜色一般。

“他救了谢之维的女儿谢葵?”

“正是。”霍凤康肯定道。

闻人亨豫仰头长叹:“谢之维死谏朝堂另有隐情。”

“啊?是何隐情?”霍凤康惊奇的问道。

闻人亨豫一字一句的说道:“谢之维死后,龙铁卫查抄其家,搜出了一叠年代久远的书信,约莫有二十年了。”

“莫非……”

“不清楚。”

“……”

闻人亨豫顿了下说道:“难说,或许龙铁卫故意嫁祸给谢之维。”

霍凤康艰难开口道:“应该是家伙,谢之维我见过几次,此人一身浩然正气,是儒家难得的出类拔萃之人,说他是赵家在二十年布下的暗子,霍某绝不相信。”

闻人亨豫话锋一转,苦笑摇头:“不说这事了,叫人把咱俩抬到床榻上去吧,在此地呆坐着,实乃丢人现眼。”

霍凤康苦笑更甚:“你你你喊吧,霍某眼下开口讲话,就疼的不行。”

“好。”闻人亨豫道。

死了近百扫沙大戟士,不心疼是假的,他强迫自己不把视线放在戟士身上,刚转头,发现陈悲璨负手又慢悠悠走上来了。

闻人亨豫冷笑问道:“是觉得如此良机,不杀我们二人,委实遗憾,所以,回来了结了我们?!”

赵阙摇摇头,指着萧十的尸首,“谁杀的他?”

“不知,小小人物,还不放在我们两人的眼里。”

“忽然记起来了,这人还有几分血性,一人阻拦大戟士和官兵。”

赵阙沉着脸,长叹一声,一步跃下城头,再不折返。

能有那般见解的萧十,死的实在可惜。

只是,他既然选择为了背后百姓,奋战至死,赵阙钦佩不已,此等人物,应是英灵。

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弄,赵阙连吐数口鲜血,收回了两龙两头半蟒。

代价是有的,为了一城百姓生死付出这些代价,赵阙觉得值。

许天力被杀了。

死的面目全非。

高悬城门示众。

不单是官兵,扫沙大戟士一改烧杀抢掠的行为,归还财物,保护百姓,四处宣扬,刚才做的那些事,全是许天力冒名发的命令,罪责不在霍州牧跟闻人将军,罪责在许天力,许天力实乃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百姓开心不起来。

世间哪有杀了人,再说句不好意思杀错了,便能原谅刽子手的道理?

何况,死的义军,多是百姓的亲属。

一夜之间,关广城近乎人人披麻戴孝,伤悲哀号震天动地。

更是有人自觉活不下去了,悬梁自尽的有之、家中**的有之、以头抢地的有之、以菜刀自尽的亦有……

赵阙在关广城待了一夜,亲眼目睹种种人间惨事,心情沉重。

路过他的两位官兵,低声交谈。

“你相信是许将军命咱们那般做的吗?”

“狗屁,老子在许将军身边,许将军从头到尾都在约束官兵不能对百姓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到头来,嘿嘿,黑锅反而扣到了许将军的头上了。”

“唉……谁吩咐下来的,大伙都知道。”

“说来也怪,难道许将军进了城后便知晓自己活不成了?”

“怎么说?”

“说与你听,赵将军面如死灰,喃喃说道,自己命不久矣。”

“不说了不说了,你我所获颇丰,把许将军忘了吧。”

“你没遵守州牧的命令?”

“你这泼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藏了许多财物!”

“啊?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你身上鼓鼓的藏着什么?别跟我说是干粮!!”

这人自怀中掏出一件首饰,笑道:“你说的不错,还真是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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