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罗姨娘扯住菊花:“你这个不中用的,你怎么不敢说话?”方才方太太的话才让菊花真切认识到,方太太才是这个家里正经的主母,纵然罗姨娘再得宠再得疼,可是自己的卖身契,可都是在方太太那里,而每月的月例也从方太太手里出来。明白一些的菊花哪敢像平日一样奉承罗姨娘,只是小声道:“姨奶奶,快些回去吧。”
见菊花都不听自己的,罗姨娘差点气的吐血,刚走出两步就听到方老太太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媳妇,你这一回来怎么这院里就大呼小叫的?”瞧见方老太太罗姨娘心中大喜,挣开那些丫鬟婆子们的胳膊就跪到方老太太面前,随即就哭出声:“老太太,您可要为奴做主,奴不过是想来瞧瞧哥儿,谁知太太房里的丫鬟婆子们就拦阻奴,还说奴不过是个妾,哪有脸做哥儿的亲娘?还说……”
罗姨娘指黑为白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方太太垂下眼等着罗姨娘继续控诉。罗姨娘哭了几声就哽咽住,打算休息一会儿借此听听方太太怎么辩解,到时方太太辩解一句她再跟着编排,谁晓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方太太的辩解,这倒奇怪。罗姨娘不由偷偷抬眼去瞧方太太,见方太太站在那儿,双唇紧抿,面色沉静如水却一个字都没说。
罗姨娘心里更加奇怪,抬头望向方老太太,方老太太的眉也紧皱,有些不明白媳妇怎么变了个人。方太太这才开口:“婆婆,媳妇还是不是您老人家的媳妇?虎哥儿还是不是媳妇的儿子?”
听到虎哥儿的名字,罗姨娘张口就想喊,不是,虎哥儿才不是你儿子,可罗姨娘知道在方老太太面前绝不能喊出这句,只有生生忍住,屏住呼吸等着方老太太的回答。
方老太太微叹一声道:“你自然是我媳妇,虎哥儿他,”方老太太看一眼罗姨娘才道:“自然也是你的儿子,只是他……”罗姨娘的心在方老太太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被什么戳碎一样,却不敢出声。
方太太的泪已经掉落:“媳妇对婆婆没有半点不敬吧?对罗姨娘她们,也没有半点照顾不周吧?那媳妇想问问婆婆,婆婆只记得虎哥儿是罗姨娘的亲生子,觉得他们母子分离实在不合人情。怎么就记不得媳妇是婆婆的媳妇,虎哥儿也是老爷发话,让媳妇抚养。况且婆婆,罗姨娘的性子婆婆是明白的,虎哥儿可不光是老爷的儿子,他还是方家未来的支柱,这样的人,哪能一味娇惯宠溺?婆婆常和媳妇说,当年老爷是多么辛苦不容易才挣的这份家业。难道婆婆就忍心娇惯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来,那老爷辛苦挣得这份家业,就……”
方老太太大喊一声:“胡说,你怎能这样说?”方太太跪下,她一跪下,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跪下,方太太抬头瞧着方老太太:“难道媳妇说的有错吗?婆婆,您从艰苦中来,看过无数人家兴衰,难道不明白吗?况且,对虎哥儿来说,长于小妇之手,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罗姨娘想大声疾呼,但只觉得脖子被什么掐住一样说不出来,只有小声道:“老太太,奴,奴……”方太太并没让她把话说完就道:“婆婆,媳妇晓得您为人宽厚慈爱,对罗姨娘也多有看顾疼爱。可若今日您阻止媳妇教导罗姨娘,甚至想帮着罗姨娘把虎哥儿抱回去养,那媳妇就自请离开方家,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任由她们闹翻天,媳妇也不闻不问。”
罗姨娘没有料到方太太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一丝惊喜闪过,但很快就是忧愁升上,眼巴巴地看着方老太太。方老太太吸了口凉气,怎么也没料到一向温柔贤淑从不忤逆自己的儿媳妇会说这样一句。
院中的丫鬟婆子也没一个敢出声的,站在方老太太身后的如春手心全是汗,如果,如春不敢往下想,不管怎样,自己都是会被追究的。如春闭下眼,都没去看罗姨娘,现在才知道,什么宠爱疼爱都是虚的,主母两个字,绝不是得宠的姨娘可以轻易挑战的。
方老太太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干巴巴的:“你嫁进方家二十来年,你的好我全看在眼里,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罗姨娘她平日侍奉我侍奉的很好,我难免多疼了些,可我心里明白谁才是正经儿媳妇的。你方才说的对,虎哥儿是方家以后的支柱,总要教导好了,以后虎哥儿的事我再不多问一句。”
说着方老太太已走上前扶起方太太:“哎,快别哭了,这个家,从来都是你做主,以前如此,以后也不会变。”罗姨娘的心一直往下沉,声音颤抖地叫了声:“老太太。”方老太太没回答,方太太听到了轻声道:“罗姨娘侍奉婆婆一向侍奉的好,也省了媳妇很多事。媳妇一直都记得的,老太太既喜欢她,以后索性罗姨娘就一直跟着婆婆好了。”
方老太太轻轻地拍一下方太太的手:“好,知道你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虎哥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说着方老太太看向罗姨娘:“雾娘,你也该放心了,你太太说的对,虎哥儿不能一味娇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