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听了方太太这话本已感到出乎意料,等又听到邱玉兰这几句,那嘴更是张在那不晓得该怎么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在方太太的眼神下反映过来:“说来姐儿总是个姑娘,我还觉得对不住老爷呢,哪能委屈。”
说着陈姨娘又觉得泪要下来,只得努力忍住,邱玉兰面上笑容依旧甜美,用手点一下银姐儿的鼻子,银姐儿咯咯笑起来。方太太已经道:“哥儿姐儿又有什么,总要儿女双全才是福,说来虎哥儿满周岁时候,老爷可是亲自操办的。到银姐儿你就这样偏心。”
方老爷哈哈大笑:“好好,你们两个,一个为女儿,一个为表妹求情,都好都好。只是日子已经订好,再改改不了了,这样,女儿的周岁礼,当初虎哥儿是怎么办的,现在银姐儿就怎么办。可好?”
方太太已经笑了:“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好了。”邱玉兰已拿起银姐儿的手让她合拢双手对方老爷作个揖,嘴里还说:“表妹在说,谢谢舅舅呢。”方老爷见自己女儿一双眼如墨一样黑,看着十分精灵可爱,伸手把女儿抱过来:“乖乖女儿快快长大,爹啊,出门给你挣嫁妆去。”
这话让合席都笑了,陈姨娘更是难以言状的喜悦。只有罗姨娘的心就跟被什么东西割了一样,面上笑容虽还在维持,但已恨不得拿手去挠邱玉兰的脸。也不知道方太太这回是吃了什么药,原本对邱玉兰只是面上情,现在舅母甥女两个倒常在一起说话,听说邱玉兰偶尔还和方太太撒娇,这让方老爷十分欢喜,常说人家就是要这样才兴旺。
罗姨娘看着也满脸欢喜的方老太太,晓得要她开口反对是不可能的,只得压下心里的火,拿着筷子给方老爷布了筷菜才道:“姐儿转眼就满周岁了,我们哥儿过了年也五岁了,老爷虽说四岁开蒙还早,可五岁开蒙也不算晚。就不知道老爷心里还记得不?”
说着罗姨娘一双眼往方老爷身上扫去,嗔怪里又带有几许希望,方老爷着实受用几个妻妾这样莺声燕语在自己面前,喝下杯酒才道:“我自然记得,这回还要为虎哥儿寻访个老师,我们虽是商户人家,不指望虎哥儿进学中举,也不能做不明理的人。”方太太含笑应了,方老爷拍拍方太太的手:“你平日最为明理,虎哥儿在你身边你可要多教导些。”
这话又戳了罗姨娘的心,偏生此时虎哥儿抬头笑嘻嘻地对方老爷道:“爹,娘平日待我很好,还讲道理给我听。”方老爷伸手摸下儿子的头:“光记得道理不会用道理也不行。”虎哥儿点头:“儿子记住了。”
若平时,瞧见这样罗姨娘极为儿子高兴,可是现在儿子不是在自己身边养着,这功劳就全归到方太太那边去了,罗姨娘咬一下唇,心里更加难受。方老爷把儿女都交代好了又对方太太道:“玉兰大了,也该议亲了,你平日出门应酬也该带着她出门了,现在满过了孝,再说,”
方老爷顿一顿才道:“我听他们议论过,说有人家给女儿请女先生回来教养,好让女儿德言容功都好。原先玉兰在孝中,也不好做这些事,这回你也给玉兰请个女先生,等玉兰出了阁,那时银姐儿四五岁了,再接着教下去。”
这样的事方太太自然连声应了,毕竟一年也就多出五六十两的束脩,而方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但应了还道:“老爷想的就是比我周到,我若有老爷想的七八分的周到,就该念佛了。”
平日不大得说话的赵姨娘忙道:“太太已经极周到了,每日这么多的事,换了个人还不晓得下面人怎么怨天怨地呢,只有太太才能安排的这么恰当。”方太太得了赞,瞧在方老爷眼里就是妻妾和睦,算来虽然子女少,也算儿女双全,堂上老母尚在,膝下姐姐幼女得到照料。在方老爷瞧来,日子到了今日这样,已是十分美满。
方老爷次日带着从人继续去做生意,这宅中又只剩下一群女人,既有了方老爷放出的话,罗姨娘不敢像原来想的那样撺掇方老太太把虎哥儿抱到方老太太身边养,只敢让方老太太不时把虎哥儿抱到房里来,好让自己母子亲近些。
只是这样的亲近总不能和当年母子在一起时相比,罗姨娘心里委屈也不敢发出来,只得常在方老太太耳边念叨,但又不敢念叨多,巴望着有一日方老太太入了耳进了心发话让虎哥儿过来她身边养。
方老爷临走前既说了要方太太为银姐儿好好操办周岁礼,方太太也自然照办,请戏班子,做衣服打首饰,给全家上下又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例,多做了一件衣衫,喜气洋洋地就等银姐儿满周岁这天。
这样的风光让罗姨娘的心里堵得慌,特别是看着陈姨娘笑吟吟地和方太太商量着该请些什么样的客,不由酸溜溜地对陈姨娘道:“不过一个女儿,值得这样欢喜?”陈姨娘历来都是避罗姨娘风茅的,自然不理,方太太正要说话雨青就进来回:“太太,上回您问的那位女先生已经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