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论起侍候人来,齐牛远比不上高家兄弟反应灵敏,所以已经到了地方,他还不知自己出来,要俞国振催促。
“是,小官人!”
齐牛收拾好东西,身后背着巨大的行囊出了船舱。他如今个头又长了,俞国振估量足有一米八几,而且他不是瘦高,完全均衡发展,因此生得甚为雄壮。
他背着巨大的行囊仍然稳稳地跳落在岸上,身体纹体不动,这便是辛苦练习的结果。
这一幕恰好为那四明瓦船上出来的人见到,那人惊讶地望过来,高声赞道:“好一个壮士!”
齐牛憨然笑笑,俞国振则向那高声称赞的人望去,只见那人身材不高,面色白皙,穿着生员的服饰,一双眼睛甚为灵活,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见俞国振望过来,微笑着拱了拱手。
俞国振微微颔首,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愉,但立刻没有了。他扬声道:“生员桐城汪兆麟,不知兄台何人,可否稍候,等学生过去一叙?”
这个名字,俞国振从未听说过,不过让他想到一个很相似的名字。对方既然如此说,他也不吝于停下来等等,听他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俞国振他们是自己跳上岸的,而汪兆麟却等到舷板搭好,还有一个仆人上来将他扶住,他才小心翼翼地踏上岸。
“抱歉,有劳久候。”汪兆麟满脸是笑,向着俞国振又施了一礼。
“无妨,请问有何指教?”
汪兆麟是深揖,俞国振却只是拱手,方才出来喝斥的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有些不高兴:“呔,你这少年好生无礼,我家公子堂堂生员向你行礼,你不过是白衣,竟然敢如此大模大样!”
“休得乱说。”汪兆麟回头喝了一声。
这虽得极假,若他真有心打断,那管家一开口时就制止了,分明是他自己心中也对俞国振不满,借管家之口说出罢了。
俞国振觉得这人有些虚伪,不过两人初见面,他只是心中暗自警惕,然后笑着道:“在下失礼,先生有什么话直说,文绉绉的,在下不太习惯。”
“阁下是何方人士,不知来这有何贵干啊?”汪兆麟瞄了齐牛一眼。
“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汪兆麟见俞国振的回应果然有些失礼,心中估计,这是个小户人家的子弟,心中又轻视了两分:“学生有一件事情要与阁下商量。”
“生先说吧。”
“此人是阁下仆人?学生看他雄壮非凡,不应是久居下位者,阁下何不将之释出?”汪兆麟一指齐牛道。
如今的齐牛,可不是当初饿得整日介无精打采的瘦弱小子,他不仅身体雄健,举手投足之间,后世军人的风范已经显露无疑。俞国振一直觉得,他天生就该是一个军将。他们此次出来,为了避免别人指指点点,因此齐牛换的是青衣小帽的仆僮装束,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气质还是遮掩不住。
汪兆麟此语当着齐牛的面说出来,其实是不怀好心。
他若真是欣赏齐牛,背后对俞国振提起就是,可这当面说出,既是为了向齐牛示好,也是向俞国振逼宫。
若是俞国振同意,那汪兆麟就给了齐牛一份莫大的恩赐,接下来他便可以向齐牛提出一事,想来齐牛必会答应。若是俞国振不答应,那么齐牛必然会对俞国振心怀厌憎,没准还会背主来投。
他这点小算计,隐藏在内心深处,别人是不知道的。
“哦?”俞国振看着已经沉下脸的齐牛,笑了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汪先生莫非是李太白一样的人物,见着了郭子仪于落难之时,便想要拉他一把?”
“哈哈,若是此人今后有所成就,也是阁下的佳话。”
“我才不要离开我家小官人,你这厮好生无礼!”齐牛终于忍不住,若不是俞国振用目光制止,他甚至会冲过去给汪兆麟嘴上来一拳,让这个家伙满地找牙。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你这般壮士,屈居于仆僮,如何对得起祖宗?”汪兆麟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我稍通面相之术,你以后必是大将军……”
“你……”齐牛脖子都粗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说的是,好男儿当志在四方,象我这般的壮士,如何能长久屈居于仆僮家奴!”
俞国振讶然向那说话的人看去,只见一个黑槁枯瘦的汉子蹲在棵树之后,他也是一身家仆打扮,衣裳褴褛,身上还有鞭鞑的痕迹,见着俞国振看,他怒瞪过来。
这人刀眉鹰顾,身材虽然没有齐牛那么高大,但也骨架粗壮显得孔武有力。汪兆麟见他这模样,脸色便是一沉,不待他说话,船上立刻有两个仆人上去,抬腿便踢:“你这厮什么模样,竟然胆敢胡乱插嘴!”
“就是就是,你这厮也想着飞黄腾达,何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住手!”俞国振喝道,那两个仆人哪里肯听到,还是齐牛忍不住,冲上去一手一个,将那两个仆人脖子夹住,生生拖了回来。
看到齐牛身手如此敏捷,汪兆麟更是眼前一亮,他拱手向俞国振道:“阁下贵仆,果然非同一般!”
那被打倒之人又站了起来,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可就是看俞国振,也没有丝毫感激之色,他冷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去了。
“此人好生无礼。”齐牛都不满了。
“这人游手好闲,原是佃户,如今却没有谁愿意雇用,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汪兆麟回头看了自己管家一眼,那管家顿时上来道:“姓黄,名文鼎。”
“对,对,可惜了这个好名字!”汪兆麟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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