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真是凌家大奶奶？

对方三人面面相觑，顿时哑炮。

云琇依旧笑着，“怎么？不敢对峙？“

“这有何不敢？“为首的姑娘斜眼打量她，冷笑，“忠毅侯府家大业大，难道娶个正妻还偷偷藏藏？“

“侯府的决断向来是我公爹一人说了算，何时轮到外人置喙？“云琇收了笑，凉凉道，“你又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今儿回去告诉老侯爷，明儿治你个大不敬，信吗？“

“大不敬？好大口气，也不怕闪舌头，“旁边的帮腔，“你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翰林院经筵讲官家的??“

话未说完，云琇打断：“我才疏学浅，曾听家父提及翰林院经筵，陪君主讲经论史的专官，通晓古今，博览群书，是绝顶的书香门第，我以为姑娘应秀外慧中，不栉进士，今儿倒开眼了。“

“你！“为首的姑娘，咬牙切齿。“你辱没我可以，不能辱没我父亲名节！“

一墙之隔的覃飒飒想冲过去，被凌骁拦住，他眼带笑意摇摇头，无声扬扬下巴，示意继续听。

云琇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姑娘既在意令尊名节，就不该做出下作事，素素姑娘虽为覃家旁支，好歹姓覃，我家公爹提及覃将军满是夸耀，如今覃姑娘和覃爷在京城，万一传他们耳朵里，武将性情急躁，做事又不拘小节，动刀动枪闹上门，怕是坏了经筵大人的脸面。“

她嗓音软糯，语气却和云御史颇为相似，凌骁想不愧为父女，幸亏是女人，要是男人，在官场上走一遭，云家贪污的家底不知翻多少倍。

见对方不吭声，云琇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要赵青琼带人离开，笑着告辞：“今儿小爷们在场上打过了，有道不打不相识，你们放心，我见了小侯爷不会乱说话。“

凌骁打死不信，就云琇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正想着。云琇和赵青琼带人过来，覃飒飒立刻跑过去，想替覃清素出头，被人拉住。

覃清素哭着求她：“飒飒，别去了，还嫌我不够丢人。“

赵青琼也说：“飒飒，你带素素回去吧，今儿够闹了。“

覃飒飒觉得自家堂亲没出息透了，没好气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别说认识我，我再不会帮你出头。“

“覃姑娘，回家说话吧。“云琇递她个眼色，“姑娘家脸皮薄。“

就算覃清素披着衣服，可头发散乱不堪，让覃英和凌骁看见也不好。

覃飒飒觉得丢脸：“素素，今儿不是琇琇给你解围，你！唉，算了，我懒得说你，走吧！走吧！“

她拽着覃清素的胳膊走了，覃英跟在后面，赵青琼和云琇话别离开。

剩下两人慢慢往马车的方向走。

“又被你四两拨千斤。“凌骁笑，把外衣脱下来披她肩上。

云琇嫌脏，“我又不冷。“

“披着，秋风打落叶，觉得冷就晚了。“凌骁说，“要病了，我磨破嘴皮子你也别想出来。“

“你就不怕冻病呀？“云琇低头笑，拉着他的手，慢一步跟在脚后，“你要病了，连西屋都住不了，只能搬到东厢房，夜里别想我留门。“

凌骁不以为意：“我冻病，三两天便好，好了就能搬回来。“

“是是，侯爷身强火力壮，“云琇白他一眼，“秋风打落叶算什么，三九寒冬能光着身子在雪地里打滚。“

“夸张了，“凌骁嘴欠儿，“冻坏命根子，没法让你快活，好歹穿条裤子。“

云琇：“??“

满嘴荤话，治不好了。

***

马车上，云琇觉得小腿肚子疼，翘脚在凌骁大腿上，要他揉。

凌骁轻一下重一下，并不舒服，可她喜欢视若珍宝的感觉，笑了半天才想起来：“呀，我的外套还在素素姑娘手上。“

凌骁无所谓：“给她也无妨，叫裁缝来府上多做两件就是。“

“你倒大方。“云琇觉得饿，靠在软垫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糕点，“今儿见人家挨欺负，怜香惜玉是不是？“

凌骁寻思哪跟哪，就翻醋坛子，“她香不香我没闻过，就知道你香。“

“你少拿这种话哄我，“云琇伸手把点心喂他嘴里，“平日我把你送的簪子、耳环当礼物，你就闹脾气，怎么不说那件秋裳是你陪我去布庄挑的料子。“

“能一样吗？“凌骁抚摸她的脚踝，笑得无奈，“簪子耳环是我亲选的，料子是你自己选的，心意不同。“

“这会子知道心意了。“云琇又喂他吃一口，“我觉得你陪我，也是心意。“

“好好好，明儿你差人去覃府拿，“凌骁想好意思说他心眼针鼻子大，五十步笑百步，“为一件衣服，也不嫌累。“

正说着，马车停了。

凌骁问句何事，云琇脚还没放下来，车帘冷不丁被人掀开。

覃飒飒哎呀一声，扔了帘子，紧接着把云琇的外衣扔进来，嚷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凌骁和云琇无语对看一眼，无比尴尬要车夫赶紧走。

什么没看见吗？

车里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半躺那位的脚在凌骁腿上蹭来蹭去。

覃飒飒觉得自己像笼屉里的螃蟹，又羞又臊，热得发慌，一股脑怪覃清素头上：“你也是，非要这会子还衣服，放一宿能跑啊！“

覃清素觉得冤枉，“我哪知道你连声招呼不打就掀帘子，若换我家，手掌心会被大夫人打烂。“

她边说边想到忠毅侯与妻子缱绻的模样，心生羡慕，“还好大奶奶通情达理，侯爷也没发脾气。“

覃飒飒嫌她多愁善感，“看到不该看的，小心长针眼，赶紧回去吧。“

至于云琇那边，两人在马车上倒消停了，到了侯府，她早已穿好鞋，由车外的婆子扶着下车，凌骁也规规矩矩把外衣搭在手上，鱼贯钻出来。

回到屋里，他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哎哟，难得见母老虎害羞，你没看覃飒飒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云琇要他小点声：“我们回来了，一会婆母肯定会差人探问，小心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凌骁啧一声，“我回自己府上，跟做贼似的，话都不能说了。“

说着，春柳传话，说洗澡水备好了，问谁先洗。

“你先洗吧。“云琇对凌骁说，“今儿滚一身土，头发上还有草渣。“

凌骁说好，等澡桶倒满水，噗通跳进去。

云琇把干净中衣备好，搭在屏风上，问：“天变凉了，要不要添热水。“

凌骁说不用，又叫她进去：“给我搓背。“

“你真好意思，叫大肚子给你搓背。“云琇嘴上嫌，还是进去，拿着皂角往背上抹，问，“头发全湿了，洗了吗？“

“没，“凌骁舒服趴在桶边，“顺道一起洗。“

“我进门前，谁伺候你啊，“云琇叹气，“没把你懒死。“

凌骁老实交代：“之前，我娘挑了几个顺眼丫头伺候，我知道她老人家意思，要我挑一个做通房。“

“你怎么没挑？“云琇脸色变了变，“那几个丫头呢？我怎么没见着。“

“我带你回京后，把人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凌骁嘶了声，“搓背，不是挖肉，轻点，轻点。“

“要我搓也行，“云琇从后面转到前面，揪住他的脸，使劲扯了扯。“说，对丫头有没有不老实？“

凌骁含糊不清说：“没。“

云琇大力往外扯，脸都拉变形了，“说实话。“

凌骁喊疼，“是实话啊，姑奶奶，睡了不就成通房，怪我嘴欠儿，再不松开我还手了！“

云琇哼一声，把湿布巾甩他脸上：“没碰也见过你身子！你自己搓吧，我出去了！“

“哎哎，琇琇，生什么气啊，“凌骁赶紧起身，顾不上水花四溅。抓住她的腕子，把人拉回来，“哪有爷们儿怕被看，军营的大澡堂子，十几人一起洗，早看光了。“

“那都是爷们儿，“云琇不依，“跟你屋里活色生香的丫头能比吗？“

“人都被我散到庄子上，没影儿的事你也计较？“凌骁问她累不累，“你闲着没事，正好。“

“干吗？“云琇看他表情就知道没好事，“你说好不碰我的。“

“我不碰你，“凌骁抓着她的手放水里，表情不言而喻。

“关我什么事，“云琇拼命抽出手。“你自己爱胡想。“

凌骁说不管。

“你讲不讲道理？“云琇转身去盥手，“青天白日也不消停。“

凌骁：“洗什么手，我比你手还干净。“

云琇不理，去东屋准备自己干净衣服。

没过会，凌骁滴着满身水汽，示威一样从西屋穿过堂屋，再到东屋，从背后一把搂住对方，逼到墙角，压低嗓音：“用手，快点。“

云琇护着肚子，不情愿转过头：“干吗呀，衣服都沾湿了。“

凌骁的目光带着侵略，低头咬住她的嘴。

云琇唔唔两声，挣扎中挪动身旁的圈椅，撞在窗户下的方几上，哐啷一响，把两人吓一跳。

“下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在屋里练功呢，“她咬着唇，觉得好笑，“赶紧穿衣服，小心着凉。“

“先解决正事。“一点小插曲没影响凌骁的兴致，他不让她走，好话说尽，“你想憋死我？“

“那也得把衣服穿上，“云琇推开他，又去翻件干净中衣，披他身上，“屋里阴凉，不比外面。“

“媳妇儿，你挺招人疼啊。“凌骁没再强求，穿好中衣中裤，要她帮忙擦头发。

小两口正浓情蜜意，屋外响起春柳的咳嗽声。

云琇蹙蹙眉，这是她告诉春柳的暗号，连忙推开凌骁，“婆母肯定打发人过来了，你快穿好衣服，我出去看看。“

凌骁不解：“来就来呗，没我允许，她们不敢进屋。“

云琇来不及解释，打开屋门，就见春柳身后站个婆子，手里提着食盒。

“什么吃食麻烦妈妈亲自跑一趟。“她叫春柳把食盒拿进堂屋，又对婆子笑：“随便找个丫头跑腿便是。“

来的妈妈也很客气，“郡主给小侯爷和大奶奶炖的补汤，一人一碗，奴才不敢怠慢，亲自送来，想必还热乎。“

“汤还是热的，“春柳把空食盒还回去，跟着笑，“以后这种小事不劳烦康妈妈跑来跑去，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就手脚勤快，您下次叫厨房知会一声就成。“

“郡主的意思，老奴哪敢随便指使别人，“康妈妈婉言拒绝。对云琇福礼告辞，“奴才不敢叨扰小侯爷，大奶奶劝他趁热喝。“

“好，“云琇点头，叫春柳送客，转头回屋，叫凌骁出来，“婆母特意命人送来的滋补汤。“

凌骁一眼发现炖盅里的几片鹿茸，头大，“把汤倒了，不然今晚没法睡。“

云琇看看他，又看看汤，没发现异样：“这汤有毒啊，你尝都没尝，就倒掉。“

凌骁不耐烦拿勺子搅了搅，“鹿茸，党参，大秋天补这玩儿意，燥不死我！“

好像也是，云琇捂嘴笑：“婆母怕你打球累着。“

“去去去，拿去倒了，“凌骁看着烦，“要不我喝也成，今晚你别想跑。“

云琇骂他没正经，叫春柳进来把汤倒掉。

与此同时，康妈妈跟平康郡主回话：“奴才在廊下等了快一炷香的光景，春柳精得很，故意咳嗽提醒屋里人。“

平康郡主不满道：“两人在屋里干什么？敲门也没听见。“

“奴才不知，“康妈妈揣着明白装糊涂，“奴才就听见屋里有碰撞声，好像是椅子撞到什么。“

孤男寡女关在屋里，椅子撞到什么，还能干吗，郡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没接受教训，还敢胡来！“

康妈妈抿着嘴，没吭声。

“一个二个以为翅膀硬了，“平康郡主眯了眯眼，交代道，“晚上你把玉香领到小侯爷屋里，他们自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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