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随即传来窃窃的笑声。

宋贞明有些头大，进退两难。

“算了，算了，“关键时刻覃清素从人群里穿过来，拉住覃飒飒的手，“一会大堂哥要过来，他知道又要说你。“

“我怕他？“覃飒飒急红眼，推开胳膊。

“嘛呢，真动手啊，快把你鞭子收起来，看着怪吓人的。“赵青琼也赶过来，压住她的手，劝，“几句话的事儿，说开不就完了吗。“

“是呀，先收了鞭子。好不啦？“云琇抚着肚子，第一次见长倒刺的铁鞭，吓得变了腔调，“小姑娘家家，不好玩这些的，伤到脸多难看呀。“

三个女的同时劝，宋贞明赶紧就梯子下台，把棍子一扔，拍拍手：“就是，真划伤脸，我爹非打断我的腿，不玩了不玩了，好男不跟女斗。“

覃飒飒不解气，隔着三人喊：“宋贞明，有种你再说一次！“

宋贞明转头：“我??“

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覃英的吼声：“覃飒飒！你在干吗！“

凌骁见她拿的九节鞭，冷汗都出来了，忙跑过来，把云琇扶走。

“我就吓唬吓唬宋贞明。“覃飒飒在覃英刀子般眼神下，偃旗息鼓，“没想干吗。“

覃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鞭子，冷言冷语，“家伙我没收了，你什么时候回冀州，我什么时候还你。“

“凭什么呀？“覃飒飒急了，跳起来抢，没抢着，跺脚道。“这是爹给我外出防身的，你拿走了，我用什么防身？“

“哦，你还知道是爹给你防身的，“覃英把九节鞭一圈圈缠起来，“防身不是打架，你看看今天马场多少人，一鞭子可能抽出人命，你跟宋贞明闹着玩我不管，但出了事，我真揍你。“

说着，他看向宋贞明。

宋贞明忙转身指着自己背：“哥，是飒飒先动手，她拿马鞭抽我，现在还疼。“

凌骁向覃英投去无比同情的目光，当兄长比当爹还累，花果山的猴子不过如此。

“宋小爷，我给你上药。“他觉得宋贞明再多说一句，就要挨覃英的拳头，“得了，别杵着，赶紧过来。“

宋贞明年纪最小，在家是老大，出来成老幺，老实哦一声，跟着凌骁走了。

覃英不好当着众人训斥自己妹妹，毕竟大姑娘，叫人散了，亲自送覃飒飒回看台。

覃清素见他面带愠色，解围道：“大堂哥，飒飒也是为了我，你别责怪她。“

“英哥哥，宋贞明嘴欠儿，不能全怪飒飒。“赵青琼跟着帮腔，“不信你问琇琇。“

云琇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听见他们吵来着，要我说，宋小爷也是，覃姑娘总归姑娘家，理应让着点。“

覃飒飒委屈别过头，嘟囔：“就知道揍我。“

“大堂哥是气话，他哪能真跟你动手。“事情因她而起，覃清素内疚道，“我和宋贞明不会再往来，你别再为我操心。“

“行行行，都怪我多此一举，惹是生非！“覃飒飒气恼坐下，捂着脸，“我以后再不管你们闲事！“

“没说你不好呀，“云琇坐她旁边轻声劝，“你为素素姑娘出头，我由衷佩服，鲜有见到姑娘家直言仗义的，难能可贵的品性，谁这么帮我，我打心里感激。“

“真的吗？“覃飒飒放开手，白了覃英一眼，又对云琇说，“我爹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是伯乐，以后京圈儿有人敢欺负你，报我名字，看谁欠收拾。“

覃英头疼：“小姑奶奶，咱别到处行侠仗义成吗？凌骁不会感谢你。“

“为什么呀？“覃飒飒不理解，“我对他媳妇儿好，他还不乐意？换个人，想我对他好我，我还懒得。“

“不会的，凌骁肯定乐意。“云琇眼见覃英又绷不住了，转移话题，“覃爷，小侯爷叫你过去，估摸要开赛了。“

覃英走时警告覃飒飒不许乱跑。

覃清素看着球场上一群英姿勃发的身影，叹谓：“飒飒，大堂哥是真心爱护你。“

覃飒飒说她单纯：“他是真心管着我，瞅时机揍我。“

“英哥算好的了，“赵青琼也说，“我要出去惹事，我哥要么不管，要么跑去告诉我爹，那才是耳报神，大小事都捅我爹跟前。“

说着，她问云琇，“你呢？“

云琇想她和云子轩一年到头说不上十句话，“我哥和我关系不亲。“

“所以你看，“赵青琼转头对覃飒飒说，“哪家哥哥都没英哥操心，你要换别家妹妹，看他管不管。“

覃飒飒哼一声，捧着脸不说话。

总之你一言我一语劝消停了，其余三人松口气。

比赛尚未过半，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攻守双方相互交叠，互不相让，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到马场上，这一球打得很焦灼，都在临门一脚时被对方挥杆抽飞。

覃飒飒在看台上干着急，又是呐喊又是跺脚，方才的风波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赵青琼和云琇也挺紧张，目光跟着球飞来飞去。

唯独覃清素，看的不是球，是人，她视线追随宋贞明，心情跟着他的大开大合起起落落。

云琇无意中发现几次，再结合覃飒飒之前那番话，心里明白七八分。

中场休息的鼓声响起，她拿出一块干净布巾递给覃清素，暗示道：“有什么话当面说清得好，都是世家子弟，不会不讲理。“

覃清素微微愣了愣，接过布巾，言声谢，羞赧低头跑下看台。

覃飒飒刚从激烈的比赛中回过神，看着覃清素的背影，问云琇：“她干吗去？“

云琇也拿了块干净布巾递给她，答非所问：“你哥下场了，去讨个好，让他消气。“

“我不去。“覃飒飒极不情愿接过布巾，“他热了，自己过来拿。“

“去吧，“云琇笑她小姑娘脾性，“改明儿你有了嫂子，就该怀念他的关心了。“

“我嫂子还不知道在哪儿。“覃飒飒哼了声，“再说，就他一点就着的德行，谁敢跟他，谁跟谁倒霉。“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把布巾送给覃英。

凌骁自然不会让云琇跑腿，他站在看台上，一气喝干自家媳妇茶盏里的水，喘匀道：“刚刚跟她们说什么？还一人给条布巾。“

云琇扯下帕子给他擦汗，笑道：“把她们支走，好陪你说话呀。“

“学坏了。“凌骁本能低头想亲，被推开。

云琇嗔他一眼，“这么多人，小侯爷持重。“

“欲擒故纵是不是？“凌骁笑出声，扶她坐下，凑跟前低声说，“今晚我不想睡西屋。过去陪你？“

“才分开睡五天，你就反悔。“云琇不答应，“今儿你打球累了，晚上睡觉肯定打呼噜，我会睡不好。“

凌骁锲而不舍：“不然明天。“

“再说吧。“云琇转头拿茶壶添水，就看见远处的覃飒飒又要打人，被覃英拽回来。

“怎么回事？“她叫凌骁看，“覃姑娘可真是个暴脾气。“

凌骁顺她目光望过去，啧了声，“我就说宋贞明啊，迟早折女人手里。“

云琇问：“宋小爷又怎么了？“

“等覃飒飒回来跟你说吧，“凌骁起身，边下台边说，“没看到一堆人围着宋贞明。我去看看，别没开赛打起来。“

打球的都是十几，二十几血气方刚的小爷们。

云琇叮嘱他，“你小心点，别和人动手。“

凌骁说知道。

他前脚走，覃飒飒后脚被覃英拎回来。

云琇叫春柳倒茶，又对覃英说：“覃爷，我家小侯爷替宋小爷解围去了，您帮忙看一眼。“

“我去！“覃飒飒刚站起来，就被覃英按到椅子上。

“我这就过去，“他说，“要是覃清素想回去，叫飒飒送她走。“

云琇说好，又问覃飒飒：“素素姑娘呢。怎么没见她？“

“她就是个没用的！“覃飒飒怒其不争，“人给宋贞明送帕子，她就不敢过去，站在原地被人数落一通，宋贞明是个窝囊废，看着人嘲笑她，也不帮腔。“

云琇劝：“都是姑娘，宋小爷不好下脸面。“

“我也是姑娘，他刚才怎么对我的？“覃飒飒啐一口，“我气不过，把人推开，没使劲，那姑娘一屁股坐地上，哭着说我打她，她几个哥哥全来了，堵着不让我和素素走。“

“他们不认识你哥吗？“云琇想覃家人，正宗京圈儿，不应该呀，“我方才没见人为难你。“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覃飒飒说，“我哥一去，全换了脸子，不是我吹，就马场上这些人，打得过我哥没几个。“

“你哥也不会随便动手。“云琇笑了笑，“宋小爷也不会见你和素素姑娘被人欺负，无动于衷，我听凌骁说，你们两家关系甚好。“

“好有什么用，“覃飒飒说渴了，喝一大口茶，“我爹为了避风头，躲到冀州去了，和宋家也不怎么来往。“

云琇循循善诱：“兴许宋小爷也有这样的顾虑，只能对不起素素姑娘。“

“好歹明说嘛，“覃飒飒叹气，“我们又不是不通情理，素素面上不说，到了晚上就和我夜话，翻来覆去说宋贞明，车轱辘话听多了谁不烦。“

问题，烦也没别处去，自己家的宅子杂草丛生。

“是挺焦心的。“云琇没什么好法子。毕竟人家家事，而且凌骁私下叮嘱过别趟浑水。

“我不管了，“覃飒飒烦躁摆摆手，“也不知道宋贞明有什么好，老跟他过不去。“

两人正说话，春柳突然指着远处一圈人，膛目结舌道：“大奶奶，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一说打架，覃飒飒来劲了，倏地起身，“哪呢？哪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有人用球杆给对方开了瓢。

云琇心思完了，凌骁肯定要和人动手，想去。又觉得不妥，拉着春柳急道，“今儿怎么没看见二姐夫？他来了吗？“

春柳摇头：“没呢，齐家马车都没见着。“

这会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再看马场上已经乱作一团，个人战变成团体战，马全不见了。

看台上有人尖叫，有人慌着离席，还有些人脱了外衣甩着胳膊准备参战。

云琇啼笑皆非，她不会武也不想溅身血，正打算叫覃飒飒去马车上避一避，结果就见女中豪杰握着马鞭往前冲，嘴里还喊：“哥！哥！把九节鞭扔给我！快呀！“

事已至此，她首先想到孩子不能有事，扶着春柳去了外场的马车。

等了近一个时辰，车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云琇忙掀开车帘，凌骁咧嘴朝她笑，一副胜利的神情。

“把外衣脱了。“她捂着鼻子，看见衣服上全蹭的土，“你多大个人，不是答应我不动手吗？“

“我没想动手，“凌骁听话脱下衣服扔一边，“他们跟宋贞明没完没了。“

“覃姑娘说宋贞明窝囊，不帮素素说话。“云琇没好气道，“你倒袒护他。“

凌骁说不是，“宋贞明不好跟姑娘计较，覃清素也是，这事换了你，早挤兑回去，哪用得着老爷们儿出手。“

云琇好奇道：“宋小爷打人了？“

“嗯，宋贞明先动的手，“凌骁说，“我没听见，是覃英说对方要覃清素过来给他妹妹磕头谢罪，宋小爷上去一闷棍。“

云琇笑：“看来宋小爷心里有素素姑娘嘛。“

“打住吧，“凌骁泼她冷水，“对方不敢得罪覃飒飒，就拿旁支开刀，宋贞明要不动手真成窝囊废，覃宋两家几十年交情不白交，宋贞明明说，不喜欢覃清素，你们没事儿别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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