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换以前就母子两人，平康郡主就过去了，如今当着儿媳的面，她脸上不好看，“我要琇丫头老实在家养胎，你们怎么不听？知会一声裁缝，敢不来？“

“婆母，凌骁是好意思，怕媳妇闷坏了心情，对孩子不好，“云琇察言观色，忙起身打圆场，“本来要早些回，覃姑娘为人热情爽朗，和媳妇多聊两句，晚了时间，我们下次不敢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出声，平康郡主免不了上纲上线，“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忠毅侯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凌骁皱眉，云琇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向郡主认错，“婆母教训的是，媳妇僭越了，应尊称小侯爷才是。“

她态度良好，平康郡主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也发不出来。

“念今儿初犯，便罢了，“郡主指着两人，“再有下次，我就把琇丫头移到偏院单独住，你想去哪疯，我不管。“

两人一声不吭回到自己小院。

凌骁主动哄：“琇琇，我该听你的，从侧门进。“

“你每次都这样，害我凭白吃挂落。“云琇抽出手，坐在梳妆台前拆头发，想了想又自我安慰，“婆母也是为孩子着想，谁要你上次不小心，只顾自己快活。“

凌骁觉得憋屈：“新婚那晚，是你说宫里规矩不圆房不吉利，我顺你的意，倒成我不是。“

云琇把簪子扔桌上，转头道：“你就不能忍着点？“

“我忍不了。“凌骁反问，“你能忍？快活起来，比我还主动。“

“呸！你胡说什么呢！“云琇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起身推他出门，“不害臊！登徒子，泼皮无赖，满嘴荤话！你给我出去，今晚，明晚，大明儿都不许进我屋子！“

凌骁被她逗乐了，反手抓住纤细的腕子，把人拉到怀里。笑不停，“我俩又不是外人。“

说着，他低头亲了亲樱红的唇，“大不了下次带你出去，早点回来，大夫不是说你身子恢复不错吗？“

“我没觉得不舒服，“云琇抠着他胸口的五蝠盘扣，低低叹息，“可婆母太过重视，我又不好说什么，先这么着吧，我自己初略算了日子，明年春天孩子就该出生了。“

“那也挺快。“凌骁扶她坐床上，倒杯茶过来，“过了隆冬，开春除岁，挨两个月天就暖和了，倒是个好时候。“

春季万物复苏，欣欣向荣，气候宜人，大人孩子都舒服，寓意也好。

云琇心头阴霾一扫而过，留凌骁过夜。

小两口浓情蜜意，那头覃飒飒回得晚，刚洗漱完毕，钻进被窝。

闺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青桂香，躺在厢床靠里的那位往旁边挪了挪，覃飒飒轻声道：“覃清素，还没睡呢？“

里面姑娘转过头，声音带着浓烈的倦意，“我都一觉睡醒了，你怎么才回？“

“逛夜市去了，“覃飒飒笑得开心，“今儿璎姐姐陪我，说了一路话，才知道最近京圈儿发生好多事。“

覃清素叹气，“你不在京城，我都不和他们玩了，感觉融不进去。“

“要我说，你就爱胡想，“覃飒飒不以为意，“怎么就融不进去，你都不和人来往，一次不去，两次不去，时间久了，人家再攒局当然不叫你。“

“可我总觉得自己主动要求，死皮赖脸似的。“覃清素说，“再说有几个姑娘本来瞧不起我，你又不是没听过闲言碎语。“

覃飒飒嫌她没用：“我要是你，早两嘴巴子抽得她们知道姑奶奶姓甚名谁，我们簪缨世族，还怕人打上门。“

“那是你，“覃清素翻个身，黯然道，“我一个庶出，爹不疼娘不爱，小娘身体不好，被大夫人命人搬去庄子上歇养，说是歇养，无非等死罢了。“

“你小娘得的痨病，我娘说这病会传染，婶娘也是为全家人着想，“覃飒飒宽慰她，“叔叔背地里跟我爹说了几次，愧对你小娘，就冲这份心思，不会对你不好。“

覃清素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娘说的啊，“覃飒飒坦然，“我家就我一个姑娘，庄子偏远，我娘和谁话家常。“

“伯母多疼你啊，“覃清素无不羡慕道，“还有大伯，我爹这辈子都做不到像大伯那样。“

“我爹对姑娘家家都好，“覃飒飒没觉得自己多得宠，“他总说姑娘得娇养，话是这么说，到我娘跟前都不做数，成天要覃英看着我，他烦我，我烦他，就今儿当着一干人儿面要抽我，我多大的人，他也不知道留脸面。“

“大堂哥对你够好了。“覃清素捂嘴笑，“你看我上面两个哥哥怎么对我？平日里我说句话都嫌烦。“

“他们是嫡出，年纪比覃英还大，自然和我们说不到一起去。“覃飒飒反应过来说错话，找补道，“我的意思，你虽庶出，好在家里没有嫡亲姐妹压你一头，我虽嫡亲从没在乎你的身份。“

她见覃清素不吭声，赶紧转了话茬，“赵青琼知道我回来，肯定约我看戏，到时你也去，对了，凌骁娶媳妇儿了，就璎姐的胞妹，我今儿见着，长得可漂亮，到时也叫上她，你们认识认识。“

“你说凌小侯爷？“覃清素可算雨过天晴，开口道，“他什么时候娶亲，都没听说侯府办喜宴。“

覃飒飒摇头：“我在冀州待了两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不过他媳妇儿人挺好，一点不矫情，还教我说扬州话，我说不好她也不笑话。“

“各花入各眼，“覃清素感叹，“想当初李妙眼见成事，却闹退婚。“

“是啊，我听璎姐说了，“覃飒飒跟着叹气，“虽说我不喜欢她脾性，却落这个下场，挺可怜的，真是我娘说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点没错。“

说着，她翻个身，面对面问：“之前你总问我宋贞明，怎么这次不问了？“

“他要定亲了吧。“覃清素语调里透出悲哀，“宋家怎会让嫡长子娶个庶出，我早知道成不了事儿。“

“你早知道不也喜欢人家？“覃飒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真有心思，明儿要我哥把宋贞明叫出来，他家园子离城楼不远，骑马来回一个多时辰，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

“你别添乱。“覃清素拿被子捂住头，闷闷道，“跟你说成不了事儿就成不了。“

覃飒飒不信，隔着被子问：“我没听他说你不好，是不是人家去西域小半年没理你，你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想了想，接着道：“我哥说，那边气候很苦，出入许多不便，只允许寄家书，人不理你情有可原。“

“他回来，也没来找我。“覃清素声音哽咽，“我打听过，他从枢密院直接回了园子。“

“兴许表叔找他有急事呢，“覃飒飒安慰得瞌睡来了，打着呵欠，“大半夜的。你别哭了，明儿眼睛肿了怎么见人？宋贞明这几天都要去枢密院报道，我哥没时间，叫凌骁帮你问一嘴总行吧，我困了，睡了。“

她心比天大，说睡就睡。

覃清素却醒了半宿。

夜深人静总能想明白些事，要说对宋贞明有多缱绻，未必，兴许是覃将军和温夫人一时词林，传为佳话，让她衍生出对武将的崇敬和向往，总觉得孔武有力的男子能护她周全。

可覃飒飒非普通姑娘，自己没有也看不懂女孩的小心思，一大早跑去堵覃英。把昨晚的承诺嘱托一遍。

“我不管，“覃英毫不犹豫拒绝，“枢密院一群糙爷们儿，我开这口，别要脸了。“

“哥，人素素昨晚哭了，“覃飒飒抓住他袖子，“她与我同岁，喊你一声堂哥，不能白叫呀，你眼睁睁看着我们覃家被别人欺负？“

“宋贞明欺负谁，都不会欺负姑娘，“覃英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是他老宋家优良传统，你不懂别瞎掺和。“

“你不说。要凌骁说。“覃飒飒不让他走，“我还跟人打包票呢，你怎么就不顾忌妹妹的脸面。“

覃英再不走就错过点卯，连连答应，“得，我跟凌骁说可以，但凌骁帮不帮，是人家的事。“

??

枢密院

“你们兄妹俩能靠点谱吗？“凌骁简直莫名其妙，“宋贞明的事儿，我问个球，他非骂我有病不可。“

覃英骑虎难下，“我不答应，她不让我走，要换我三弟四弟，早揍人了，但我不能跟她动手，要不我定个地方，你约宋贞明，让覃飒飒好人做到底，别搅和我就行。“

“你怕搅和，就来搅和我？“凌骁寻思，这事归齐月老管啊，他最擅长测人心。

可惜齐月老在都察院，离枢密院挺远，他想想，觉得不对，“你跟宋家关系好，定好地方跟宋贞明说一声不完了，我何必多此一举。“

“都怪我妹多事，“覃英想早晚瞒不住，“我娘说宋贞明跟宋叔一个德行，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就喜欢往跟前凑，谁家姑娘不行，非我堂叔家的掉他手里。“

凌骁说：“也不是坏事啊。“

“坏不坏得看局势，“覃英压低声音，“我爹下野第二年，宋叔也称病下野，就为保我大姑父在樟木城的兵权，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峰年轻，忌惮老臣权倾情理之中。“

说着，叹气：“望族多情殇，宋覃两家能联姻，还有旁支什么事，我记得小时候宋叔跟我爹玩笑。要给宋贞明和飒飒定娃娃亲，把我母亲吓坏了。“

温夫人多有先见之明。

凌骁懂了：“合着宋贞明真躲人姑娘，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跟你妹早说？“

“我爹坚决不让她知道。“覃英头疼，“她没坏心，性情来了容易秃噜嘴，旁支和我们家有走动，得顾及脸面。“

“随便应付一下得了，“凌骁觉得没必要花心思，“话照说，宋贞明去不去，由他，长痛不如短痛，人姑娘扑个空，什么都明白了。顶多回去哭几天鼻子。“

覃英寻思是个法子，也就没凌骁什么事了。

他乐得清闲，忙完自己一摊事回府陪媳妇。

进屋时，饭菜刚摆上炕桌，凌骁闻着菜香觉得饿了。

云琇伺候他盥洗，而后一人一边坐在榻上，边吃边聊。

“你也真是，“她说凌骁出馊主意，“明摆着伤人心吗？“

“覃飒飒是覃英的死穴，他没辙，“凌骁把切好的水晶肘子夹给对方，“我也不想搅他们家浑水。“

“望族多情殇。“云琇没想到这话从覃英嘴里出来，笑着摇摇头，“我以为武将只会舞刀弄枪，弑杀成性，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人心是肉长的。“凌骁说，“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上峰急需立威名贤，收服顽疾之地算功劳一件，正好老臣退位，新将出头，顺理成章受封，既选一拨良臣，又能安抚众心，一举两得。“

“你倒挺能揣测，“云琇笑他，“难得听你说几句正经话。“

凌骁啧一声：“我又不是兵鲁子，免得你老说我满嘴荤话。“

云琇叠声说是，“以后儿子归你教，好也是你的功劳，坏也是你功劳。“

“我教儿子，你干什么？“凌骁问，“混吃等死横长肉？“

云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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