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妙满心酸楚，“他以前对我说过几句好话吗？不是不耐烦就是叫我滚远点，宁可对粉楼姑娘笑。“

“可你也说他带你出去玩，你提的要求他都做到了。“堂姐无奈，“要说他一点不喜欢你，怎么会亲你。“

“酒后的事儿能做数吗？！“李妙急得跺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是给你想辙呢，“堂姐自然向着自家人，“就云姑娘这两面三刀的主儿，凌骁怎么看上的，他色令智昏，还有郡主把关，想进侯府不是简单事儿。“

顿了顿，又道，“再说你不是跟婶娘说开了，婶娘肯定不会不管。“

话是这么说，可李妙心里清楚，邢夫人多宠她，平康郡主就多宠凌骁，如果凌骁坚持娶别人，哪个母亲舍得委屈自己孩子。

她幽幽叹口气。

春末夏初，马场外树荫环绕，看台搬至阴凉处，不仅扩大球场。还让出一条赛马跑道。

平康郡主老时间出现在专用台席上，刚坐下，就命人多备把椅子。

李妙拉着堂姐来马球会为了碰凌骁，没成想云琇坐在郡主身边，似乎聊得挺开心。

堂姐不明所以：“怎么不走了？“

“姐，那就是齐三奶奶的妹妹，叫云琇。“李妙指了指，“你瞧她那样儿，我骂她狐狸精，骂错了？“

堂姐顺势看过去--

月白的夏裳外套件鹅黄纱衫，坠马髻故意歪在侧面，一支花团锦簇的白梅簪子衬着乌黑青丝，冰种的耳珠晶莹剔透，如碧水的绿影映在赛雪的肌肤上，乍一看仙灵清丽、超凡脱俗。

“她比齐三奶奶长得漂亮。“堂姐第一印象，“可我不喜欢她那双眼睛，媚得很。“

李妙讽刺，“京圈儿的姑娘各个端庄，如今来个不同的，成了一枝独秀，你看跟齐三爷说话的那位偷偷盯了好几眼，当人没发觉。“

“还真是。“堂姐同仇敌忾，出主意，“你别气别恼，论身份论样貌，你属京圈儿大拇指，她能坐郡主身边，你也能，你可是表侄女。“

李妙正有此意，拍拍衣服上的细灰，踱着碎步过去。

“郡主安好。“她上台行个蹲安。

平康郡主微微颔额，叫人多搬把椅子来。

李妙虚虚坐下，看着云琇似笑非笑：“云姑娘好巧，你也喜欢马球？“

云琇看眼郡主又看向她，笑道，“我刚跟郡主请教球场规矩，露怯了。“

“你方才说扬州打马球少，“平康郡主接着话题问，“你们玩什么？“

“投壶，等天热了，划龙舟，“云琇说，“投壶简单，最热闹属龙舟，年年办，年年人山人海，总也看不腻。“

“扬州水域多，闲暇泛舟极好。“平康郡主嘴角挂着淡笑，“听你说龙舟也颇为有趣。“

云琇继而道：“前年我家三哥禁不住同窗游说，背着父亲参赛，信誓旦旦划船能有多难，结果一行人下水就翻了，其中两个不会水，被人用竹竿捞上来的。“

“一群猴崽子。“平康郡主端着茶盏笑出声，旁边的婆子跟着笑。

唯有李妙没听出笑点，扯扯嘴角算意思。

平康郡主得趣，打开话匣子，对旁边婆子说：“昨儿老侯爷还念叨，骁哥儿又购匹新马，整日光会消钱，你们看哪家公子消停，但依我的，宁愿他花钱，也不愿他玩水，玩水多危险。“

云琇面上跟着笑，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云子墨在扬州城算小有才气，云家家底也厚，怎么到了平康郡主嘴里低人一等似的。

而李妙呢，笑归笑，三不五时瞟向马场，心思凌骁怎么还没来。

至于凌骁，他不是没到场，而是被齐俞恒叫到外围避风头。

齐俞恒说：“你听我的没错，别赶李妙走，有干娘在，还怕两姑娘打起来。“

凌骁啧一声：“她们打起来我怕什么，球场开赛，我得过去。“

齐俞恒摆摆手：“行行，你去你去，先说好，一会李妙闹出二五眼的事，惹恼你那位小姑奶奶，别又找我说和，云璎天天骂我吃饱闲得慌。“

“你干脆给云璎端洗脚水得了，“凌骁一脸嫌弃，边走边说，“再找个神龛供起来，她吃米你吃糠，她吃面条你喝汤。“

齐俞恒：“??“

和云琇一对损嘴。

总归躲是躲不过，凌骁出赛前必须上台跟平康郡主打招呼，不然回去被老爷子禁赛。

台席上人多，他懒得上去，但抬眼扫过云琇时，微微一愣很快露出笑容--她今天戴了他送的簪子和耳环。

平康郡主把儿子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下看台，照旧一番叮嘱，凌骁等走远了，才低笑声：“娘，今天有种被儿媳围坐的爽感吧？“

“儿媳？“平康郡主看眼身后，“你说云琇还是李妙？“

凌骁不说破：“您喜欢哪个？“

平康郡主拍拍他的背，答非所问：“如果李妙不胡闹，母亲没什么不满意，云琇是个机灵姑娘，懂得讨人欢喜，与你一起也登对，不过云御史已经远嫁一个女儿，舍不舍再远嫁一个难说。“

凌骁追问：“要舍得，您同意吗？“

“你都叫人与我同席，别跟我抖机灵。“平康郡主说，“你爹的意思，情投意合安生过日子，别跟李家一样，闹得满城风雨，侯府的脸面经不起折腾，还有对李妙千般万般不满也别老摆脸上。“

这是告诉凌骁，长辈们的底线。

凌骁不傻，替云琇保证：“您都说琇琇机灵，她肯定明白其中道理，您把心放肚子里，她有分寸，我也有。“

“行吧。“平康郡主只在乎儿子感受，“没见你对京圈儿哪个姑娘这么上心，李妙那会都没有，总之该说的道理我都说了，专心比赛，别目不转睛盯人姑娘。“

“被您发现了。“凌骁收回目光，痞笑道，“那我过去了。“

平康郡主叫他多加小心，再回到看台上。李妙已经走了，云琇规规矩矩坐着等她回来。

“你去找云璎玩吧，“对于儿子喜欢的人，平康郡主另眼相待，她看得出小姑娘挺紧张，“今儿马球会来的人多，你多走动，熟悉熟悉京圈儿的人、事儿。“

也算变向对准儿媳提要求。

云琇听出弦外之音，蹲安告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被云璎说着了，平康郡主做婆婆，不是好相与的。

“我见你兴致不高。怎么了？“云璎盯着赛场，话对她说，“方才看你和平康郡主聊得挺愉快。“

“没什么。“云琇有些沮丧揪着帕子，“被你说着了呗。“

“平康郡主是爱端着，“云璎想以后说不定一家人，不能泼冷水，“但贵在心好，老侯爷人真不错，你迟早见到，关键时刻找老爷子比郡主管用百倍。“

这是教她以后如何对付凌骁。

云琇哭笑不得，好像她明天就要嫁到侯府。

平康郡主高傲是高傲，但要她结识京圈儿没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

中场休息。打球的小爷和看赛的姑娘各自聚拢小团，凌骁见齐三爷夫妻又把云琇扔下，怪可怜的，便介绍京圈儿的姑娘认识。

对方很热情拉着云琇问，“一会有马赛，你参加吗？“

“马赛？“云琇没明白，“我不会打球，怕参加不来。“

对方又问，“会骑马吗？“

云琇点头说会。

“会骑马就成，我们不打球，就是比着玩，头一个过终点的有彩头。“

云琇不在乎什么彩头，只想快点融入这个圈子，“那算我一个，什么时候开始？“

“不会骑马别逞强。“李妙从她们旁边走过，拢了拢头发，“你们江南水乡的姑娘细皮嫩肉，哪见识过北方的风沙，怕是扬州的马都没京城的肥。“

云琇看眼在球场上无暇分心的凌骁，转头对李妙笑笑：“要不比比就知道了。“

李妙上下打量她：“你打算穿纱衫骑马？“

说着，她给旁边几个姑娘递个眼色，然后指着云琇头上的簪子：“你今天第一次来，玩个热闹，要不就用这梅花簪当彩头？“

立马有人应和：“你赢了，簪子依旧归你，赢不了跟拿彩头的人商量着办。“

云琇微微蹙眉，没应声。

李妙当即确定自己揣想，激将道：“前年凌骁也送我一支梅花簪，红色的，你们都见过，还不是拿来当彩头。“

“你赢回去了吗？“云琇开口问，“还是被别人赢走了？“

在场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不吱声。

“当然赢回来了。“李妙心虚答道，“一个不值当的小玩意，输了也无妨。“

“是吗？“云琇轻笑，取下簪子，“我也是个不值当的小玩意，只当图个乐。一会赛场见。“

转身离去。

凌骁比赛完，找到云琇时，她已经换好骑马服。

“你还真要去？“他拉住她，“京圈儿各个会骑马，姑娘不输爷们，你行不行？“

“我行不行都要去。“云琇抽回手，“李妙把你送我的簪子拿去当彩头，我要赢回来。“

说着，她指指他的高头大马，“把它借我。“

凌骁说什么都不同意，“琇琇，你驾驭不了，我给你挑匹小点的。“

“我就要它！“云琇倏地抢过缰绳。利落踩上脚镫，吓得凌骁忙扶一把。

“琇琇，我说你不能骑，脚尖刚点镫子，而且这个马鞍不是给姑娘用的。“

“你帮我调一下，“云琇顺势下来，“调好，我骑着走两圈试试。“

“琇琇，输了就输了，“凌骁觉得没什么好计较，又不是买不起，“大不了我陪你去银楼再挑个喜欢的。“

“我不，“云琇拧巴了，“李妙想看我笑话，我偏不让她如愿。“

顿了顿，“你调不调？不调我找二姐夫去。“

“调调调，“凌骁没辙，心道女子较真儿起来真可怕，“我调好你试试，有问题我再调。“

云琇点头，等调好后，重新骑上去，顺着外围走一段，感觉还行。

凌骁试图劝：“琇琇，过过瘾得了，现在换马来得及。“

“不换。“云琇挺直腰杆，发现视野变开阔很多，“李妙已经上赛道了，我现在过去。“

凌骁哎一声。

云琇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不许跟着，不然到下个月底都别想见我。“

“哟，那不是凌骁的马吗？“有人对李妙努努嘴，“骑马的姑娘是谁？看着面生。“

李妙心里气得咬牙，面上笑着介绍：“刚到京城的云姑娘，齐三奶奶的妹妹，我们去打个招呼。“

一众人甩着缰绳过去。

凌骁的马确实很高，云琇刚刚不觉得，现在和同在马背上的姑娘们比起来，自己整整高出半个头，有种众星拱月既视感。

李妙话里有话，“云姑娘，齐家又不差一两匹马，你不找齐三奶奶，越性儿找凌骁，不合规矩吧。“

云琇也不恼，笑道，“本来没打算参加，临场借的，既然比赛，就得认真对待，不然显得不尊重对手。“

“尊不尊重不打紧。“李妙幸灾乐祸，“可别摔花脸。“

有人听出气氛不对，岔开话题，“那边举旗子了，过去准备吧。“

随着击鼓号令，扬起马鞭急速落下，赛道上的马匹像箭一样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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