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尊严被踏碎，凌骁愤恨地想，他何时需要女人保护！

阳关屠城险胜，他望着硝烟、断垣和血红斜阳。忽然听见云琇的嗓音，裹夹风声，呼唤“凌骁“--

他猛地回头，目光所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心是空的，风灌进去，吹冷热血和四肢百骸。

他听见自己叹息，又喃喃自语：“琇琇啊，我等你三年，还不回来??“

封尘的记忆不能开箱，所有好的坏的排山倒海蜂拥而出，像一道道利刃，反噬其主。

然而凌骁表面异常平静。哪怕云琇真的回来，主动示好，那些伤也好不了。

??

“怎么不说话？“黑暗中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你不做，我睡了。“

云琇钻回自己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凌骁蓦地抓住她的手，毫无头绪问，“还走吗？“

“嗯？“她转身，犹豫问，“想我留下来？“

凌骁脱口而出：“想。“

“顾繁霜怎么办？“有些问题无法逃避。

凌骁沉默良久，轻咳两声，尽量清楚道：“我爹考虑过两年把兵权交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但至少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你不愿意，想走，起码告诉我，我有个准备，别再一声不吭跑了。“

他语气透着悲凉，带着恳求。

云琇那一瞬醒悟，伤对方多深。

“凌骁，“她翻身面对他，伸手摸摸突出的喉结，声音微微发颤，“我对不起你??“

“我没想伤你。“黑暗里她无声落泪。

凌骁幽幽叹气，“你们都为我好，我知道，但我消受不起。“

“我??“云琇想说，她不能让前世悲剧重演，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凌骁知道她活两辈子，定当她是怪物，平康郡主非烧死她不可。

当初离开情非得已，如今留下心甘情愿，她为自己的伤害赎罪，“只要你好好治嗓子，别胡来，我就留下来，我说到做到，再不离开你，离开焕哥儿。“

凌骁不敢全信：“你不必勉强。“

“我明儿随你回府。“云琇保证，“我去给公爹认错。“

“真不必。“凌骁握紧她的手，“我爹不糊涂，知道你受委屈，不然户籍、族谱早改了。“

“那你呢？“云琇问他，“会怨我一辈子吗？“

“以后会好吧。“凌骁当下过不去心里的坎，很矛盾，爱恨交织，“答应你的事，我会兑现。“

顿了顿，他想到以前，交代道：“覃清素的休书三年前送到覃家旁支，至于顾繁霜，你不想管就别管了，我抽空去趟顾家，当面说清楚。“

“你去了，说得清楚吗？“云琇吸吸鼻子，“人巴不得你去府上坐一坐。“

凌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顾家书香门第，顾大人在朝野上口碑不错。“

“你别去了。“云琇觉得极为不妥，搂紧他手臂，“我不许你去，你是我夫君，又不是顾繁霜的夫君，凭白无故跑人府上说什么说？不许去，听见没？“

“听见了。“凌骁深感无奈，自己都察觉被云琇吃得死死的。

而且云琇捻醋，他心里竟有些小雀跃，犯贱到家。

隔天一早，不知没休息好。还是两人说话说多了，凌骁嗓子又哑了。

云琇不无感叹，哑得真是时候。

焕哥儿人来疯，听说娘亲一起回府，在车里滚来滚去，没消停过

凡哥儿坐在云琇怀里，局促不安。时不时偷偷瞅瞅凌骁，又瞅瞅焕哥儿。

焕哥儿拉他的脚，热情邀约，“下来，下来，我教你翻跟头。“

凡哥儿使劲摇头，揪着云琇的衣服不撒手：“不要。“

云琇摸摸他。鼓励道：“昨儿还说和哥哥好玩，怎么又不要了？“

“不想。“凡哥儿把头埋她怀里，奶声奶气道，“就要娘亲。“

“你不会才不要。“焕哥儿看穿似的，爬到凌骁身边，讨好问，“爹爹，我说的对不对？“

凌骁瞥他一眼。

焕哥儿扭着小屁股爬起来，伸展手臂，“爹爹，我热，脱衣服。“

折腾半路，汗都出来了，能不热吗？

凌骁啧一声，给他解扣子，表情明显不耐烦。

焕哥儿立刻老实，脱下小褂子，手脚并用爬到云琇身边，抬头看会，笑嘻嘻道：“娘亲，好美呀。“

凡哥儿也抬头。学着说：“娘亲好美呀。“

云琇被儿子夸，喜上眉梢，轻声说：“我家宝贝也最伶俐可爱，是不是呀？“

焕哥儿毫不犹豫点头，大言不惭：“嗯，祖父也夸我最聪明。“

说着，又转头问凌骁：“爹爹听过。是不是？“

凌骁被他闹得头疼，脸色自然不好看。

云琇叫焕哥儿到自己身边，“你爹嗓子不好，别闹他，坐会，我们马上到了。“

“又不好了。“焕哥儿习以为常，把茶杯拿过去，双手递到凌骁面前，学着大人的样子，“爹爹喝水。“

云琇趁机拍拍凡哥儿，“你看哥哥都知道给爹爹倒茶，你也去。“

凡哥儿听话，溜下来，爬到矮几旁，拿起个空杯子，怯生生地说：“喝水水“

云琇被两个孩子逗笑了，过去，拿起茶壶教凡哥儿：“儿子，要先倒水。“

焕哥儿在一旁抖机灵：“弟弟连倒水都不会，好笨呀。“

说着，又跑去抢云琇手上的茶壶。

云琇没让：“小心烫。“

焕哥儿逞能，非要显摆会倒水，闹来闹去，终于屁股挨他爹一脚，彻底消停了。

这一脚凌骁没用力，但孩子肯定疼，焕哥儿摸着屁股，眼泪都出来了。

云琇把孩子拉过来，搂怀里心疼道：“不哭不哭，娘亲回去看看。“

凡哥儿也跑过来，奶声奶气学着说，“不哭，不哭。“

云琇不满看向凌骁：“孩子想倒水就让他倒，你打他作甚，下手没轻重。“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了，前院的婆子候在外面，恭恭敬敬道：“小侯爷，顾姑娘来了，奴才请她在花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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